第663章 光風霽月(第2/2頁)

杜士儀捅破了這一層窗戶紙,宇文夫人韋氏終於又驚又怒。她用犀利的目光瞪著一雙兒女,直到兩人全都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她方才厲聲問道:“既是宇文家舊仆,又對你們說了這許多,現如今人在何處?”

宇文漢終於意識到之前別人對自己兄妹說的這些話十有八九是別有用心的,而且,那老仆隔日就不見蹤影,和杜士儀的話一對照便顯得極其可疑。當他老老實實把再去找人便已經不見其蹤跡的話說出來之後,臉上立時被母親甩了重重一個巴掌。

“好,好,偏聽偏信,若非你妹妹一時忍不住對杜使君說了出來,怕是我還要被你們蒙在鼓裏!”韋氏又氣又怕地怒瞪著一雙兒女,最終苦澀地搖了搖頭,“你阿爺人都已經去了,卻還有人想要挑唆你們恨上那張九齡,居心如何不問自知!幸好,幸好……”

她心有余悸地按著胸口,看向杜士儀和赤畢的眼神中自然充滿了感激:“所幸杜使君敏銳識破,也所幸這位義士正好隨行,否則若是真的讓人挑唆了這一雙孽障去做什麽事,我怎對得起先夫在天之靈,怎對得起杜使君一片苦心?”

韋氏出身京兆韋氏,陪著宇文融從寒微到騰達,見慣了風風雨雨,閱歷自然遠比宇文漢和宇文沫這一雙兄妹來得豐富,眼光也更敏銳。因此,接下來杜士儀並沒有再囑咐回到長安之後應該如何如何,而赤畢也在婉拒了韋氏的謝禮後,主仆兩人又盤桓了片刻就離開了宇文家。待到門外上馬時,赤畢就不禁輕聲問道:“郎主,此事是有人想陷秘書少監張九齡於不義?”

“張說臨死都在推薦他,別人自然會擔心他簡在帝心,絆手絆腳。”杜士儀言簡意賅地說了一句,見身後的南霽雲似懂非懂,他就含笑說道,“霽雲,你已經不是一介護衛了,這幾日我進出你相隨,就不怕耽誤了公務?”

“若非使君授我陰符槍譜,又為我講解兵法軍略,給我獨當一面的機會,也沒有我的今天。如今我不能擅自離開雲州,而使君難得回一次雲州,若是不在左右相隨,見面的機會就更少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南霽雲又躥高了小半個頭,整個人身形魁梧而勻稱,而若是捋起袖子褲管,那些結實肌肉的爆發力更是讓人不敢小覷。如今雲州三將之中,要論武力,也只有在少林寺中習武多年,又曾經從張說出兵河西,而後在西域遊歷多年的羅盈能夠略勝他一籌。

杜士儀剛剛在宇文家中聽到有人搬弄是非陰謀算計的一腔郁悶,一時間因為南霽雲這番誠懇的話一掃而空。他招手示意南霽雲再上前些,隨即開口說道:“你當年這學名就是我起的,而後你屢立功勛,我本該再送你一個表字,結果一拖再拖一直到了現在。霽者,兆之光明如雨止,而你的槍法箭法無不正氣凜然,光明正大,所以,我送你表字正明二字,願你今後人如其名,光風霽月!”

盡管南霽雲已經年近二十及冠,又有了官職,卻一直沒有表字,也不是沒有人打趣過他,杜士儀既然不在,雲州名士如雲,隨便找個人給他起個表字都不會差到哪去,可他就是不願意。今天杜士儀突然在此時此刻達成了他這夙願,他在一愣之下慌忙翻身下馬,鄭重其事地單膝跪下道:“多謝使君,霽雲必將使君教誨銘記於心!”

“起來,快起來!”杜士儀下馬把人攙扶了起來,見南霽雲眉宇間當年那股稚氣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疏闊的豪氣,他不禁大為欣慰。

“正明,好好磨練,將來你必有一番大成就!”

不管將來是否有那樣一場席卷北方前途莫測的兵災,但南霽雲既然已經早早顯露出了光芒,那這一杆長槍就還有的是磨礪的機會!

南霽雲緊緊握著身旁長槍,一字一句地答道:“使君放心,此槍當護雲州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