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族消和同化(第2/2頁)

好嘛,李白正在他的代州做客,劉長卿代州拔解,這王維就帶著孟浩然到雲州來了,而這會兒王翰正是雲州長史。若非盛唐,怎會有如此多的風流人物匯聚於一堂?

“王摩詰和那孟浩然什麽時候來的?”

陳寶兒知道杜士儀素來好友,此刻便笑道:“王十三郎是五天前和友人到雲州的,王長史親自款待,崔戶曹把臂與遊。”

聽到崔顥的名字,杜士儀不禁遲疑片刻,隨即才開口問道:“崔顥還在戶曹任上?”

陳寶兒從前就隱約察覺到恩師仿佛和崔顥有什麽隔閡,此刻又聽其如此問,他不禁猶豫片刻,這才低聲說道:“崔戶曹業已休妻,已經因病請辭,打算這次和王十三郎以及孟公一道離開雲州。不過,據苗司馬所言,他不日會調回朝中,其兄苗五郎苗含澤會設法一謀雲州戶曹參軍。”

杜士儀對苗含澤的印象也還算不錯——畢竟,那是他當年為萬年尉時取中的萬年縣試第一,至於京兆府試苗含澤因泄題故大失水準,府試解送只得第七,那就得怪其父苗延嗣,而不能怪他了。盡管他和張嘉貞的嫌隙就是因為苗延嗣而起,但時至今日,潞州上黨苗氏和他竟是關系不錯,苗家甚至一個兒子調回去,又要把另一個兒子塞過來,這種熱切讓他再聯想到苗延嗣當紅不遺余力打壓他的時候,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

不知不覺,他進士及第十一年,入仕十年了。姚崇也好,張嘉貞也好,張說也好,一個個曾經烜赫一時的風雲人物,在走下相位之後仿佛耗盡了人生所有的光和熱一般,一個接一個地撒手人寰。反觀宋璟源乾曜,倒是身體好精神佳,足可見雖為宰相,氣度和追求不同,生活也截然不同。

既然是陳寶兒來了,杜士儀帶著人進了懷仁縣廨,索性就又把崔儉玄一塊找來,又叫了張興旁聽,再次把昨晚上仿若是隨口一問的那件事又再次拿了出來。一時間,崔儉玄頓時死板著一張臉沉默了,而陳寶兒卻若有所思地沉吟了起來。

那一日在拔曳固大帳時,張興就在旁邊,勒健略所求他當然清楚,而後朔州刺史齊峻以及大同軍副使竇明珍的態度,作為河東節度幕下巡官與會的他也同樣明白。而今杜士儀舊事重提,卻不是在朔州,而是在雲州懷仁,這分明表示,杜士儀並不打算強迫朔州接受那些老弱婦孺,而是打算把這些人遷到雲州?

見崔儉玄不說話,杜士儀便微笑道:“我也知道,這是給你增加負擔,但是,拔曳固丟下這些人,一來是因為漠北不好立足,所以不想帶包袱,二來,卻也是想保一條後路。如此首鼠兩端之態,確實令人齒冷。但大唐妥善安置他們,對於漠北鐵勒也好,突厥也好,奚人甚至契丹也好,卻都是一種姿態。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更何況,我並不是無條件接納這些老弱婦孺。”

昨晚上崔儉玄就對此抱怨連連,道是什麽麻煩事都推給自己這個妹夫,這會兒他張了張嘴卻沒吭聲,反倒是陳寶兒認真地問道:“那杜師接納他們的條件是?”

“拔曳固的這種做法,會讓鐵勒諸部之中原本就已經處於弱勢地位的他們根基不穩,而我還會在他們那薄弱的根基上,抽掉一根大梁。被人打殘了丟棄族民,這在草原上是常有的,可把老弱病殘拋棄在大唐,又想甩包袱,又想留後路,這卻實在是做他的春秋美夢!我會讓人將拔曳固丟棄族民的消息放出去,然後以河東節度的名義譴責拔曳固部,然後高調把這些人安置在雲州,甚至為他們重新登籍,歸為唐人。然後,寶兒你要做的事情只有一個。”

杜士儀見陳寶兒立時挺直背脊仔細聽著自己的話,他就一字一句地說道:“按照雲州培英堂的模式,把所有孩子都收攏起來,進行軍事化管理和教育。我要的是洗腦和忠誠,而不是放養和散漫,婦人鼓勵再嫁,老人可以讓他們放牧為生,再老些就在懷仁設養老堂給他們養老。總而言之,漠北的拔曳固實力不夠,再加上為我大唐唾棄,必然會被人吞並,完全消亡,那是他們自找的,只消三五年之後,世間再無鐵勒拔曳固!”

崔儉玄一時瞠目結舌,隨即本能地問道:“那勒健略若是不答應呢?”

“想在大唐安安穩穩地過日子而不是去送死,他應該知道如何抉擇。更何況,他能夠帶著那些婦人上路,難道還能帶得了所有孩子?換言之,帶得了大些的孩子,難道還能帶走兩三歲三四歲什麽事都不懂,根本無法生存的孩子?”

同化一族是個漫長的過程,但同化一群半大孩子的目標並不難。更何況,宣揚一下大唐天子的仁義為懷,向來自大的李隆基是不會有意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