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7章 州學講春秋(第2/2頁)

所謂拔解,就是不考而貢,相對於解送,這權限也只有一州之長方才有。而得到拔解名額的士子,揚名兩京的可能性自然大得多。如此許諾一時讓原本只是在州學中混日子的一眾學生大吃一驚。這其中有自傷資質依舊無精打采的,也有陡然喜出望外的,但也有更多幡然醒悟,明白這素來被視之為雞肋的州學名額,恐怕很快就會無數人趨之若鶩。

先訓再勵,眼見得眾人的情緒算是調動起來了,杜士儀這才看著助教問道:“你還不去找假條?”

這些人根本就是想來就來,不想來就不來,哪來的假條?至於他的頂頭上司,那位經學博士,對於這從八品的官職原本就不甚熱衷,助教亦然,以往來點個卯已經算是好的,哪裏還有什麽假條?

面對杜士儀那炯炯眼神,年逾五旬的助教最終把心一橫,低頭說道:“回稟使君,沒有……沒有假條。”

這是杜士儀預想之中的答案,唯一沒想到的是這助教竟是沒為他們遮掩,當即又問道:“可是初犯?”

“不……不是。”

“很好,經學博士許濤及助教,我會立時上書奏免,另行舉薦賢達繼任!至於那些連州學都不來的學生,日後也就不用再浪費州學的名額了!”說到這裏,杜士儀輕輕擊掌,待見下頭微微議論的學生們立時又收回了精神,他便笑道,“既然今日來了,爾等又沒有師長前來教授,我便與你們講一節春秋左氏傳,不去慶父,魯難未已。”

眾人誰都沒想到杜士儀今日巡視州學,在一番雷霆發作之後,竟然還會留下講課,一時間,連唯一的助教都有些措手不及。然而,等到杜士儀開始旁征博引地開講,課堂中漸漸就再無其他雜聲,就連到了門口已經好一會兒的溫正義和張興,也不禁佇立傾聽。須臾便是小半個時辰,當杜士儀徐徐收尾之際,別說下頭的學生陣陣驚嘆,外間的溫正義甚至情不自禁撫掌喝彩。

直到這時候,杜士儀才側頭往外看去,見是溫正義頓時笑了。他到代州之後,對這位致仕的老者印象很不錯,即便溫正義興許也有自己的小小私心,但他從未認為人人都該大公無私,因而並無損對其的觀感。此刻他先頷首致意,繼而又對助教和學生們言語了幾句,這才轉身出了門,因對溫正義笑道:“溫老怎的不告而來?我一時隨性講了一段,實在是因為沒想到這代州州學竟然如此荒廢,倒是讓你見笑了。”

“何來見笑,使君願意撥冗為這些代州兒郎講課,我只有佩服。只可惜我詩賦尚可,經史不精,否則,倒是願意來此獻醜!”

“溫老何必妄自菲薄。”杜士儀想起自己剛剛對學生提到的請名儒賢士來遊學代州講課,不禁心中一動,遂笑眯眯地說,“你有此心就再好不過了。異日等我搜羅賢達,先把這州學重新打造起來,便請你為這些代州兒郎一講詩賦用韻之精妙,如何?”

“哈哈哈,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溫正義爽朗地一笑拱手算是答應,又發現杜士儀打量了旁邊猶如黑塔似的張興兩眼,他猶豫了片刻,正打算替其引見一二,誰知道張興竟是主動開了口。

“夏屋山民張興見過使君。”

杜士儀聞言登時一愣。夏屋山民?溫正義曾經提過,夏屋山中有他一位至交好友隱居,此人博學多才韜略精通,很有攛掇他去學古人一顧茅廬的意味。他因為近日以來種種變故,一時沒顧得上,但也已經打算抽空去見識見識,那究竟是怎樣的隱士。現如今這樣一個自稱夏屋山民的黑大個出現在他眼前,他的第一感覺便是,難不成那位來自夏屋山的隱士,有心想要見自己,這才派了人來?

面對杜士儀那表情變化,溫正義幾乎可以猜到對方究竟是怎麽想的。他無可奈何地瞥了張興一眼,竟是有些低聲下氣地說道:“奇駿賢弟便為我所言的夏屋隱者,和我乃是忘年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