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章 太真之謀(第2/3頁)

“她還小呢,熬不得夜,你也不看看,這會兒已經快子時了。”王容嗔了一句,隨即輕撫著玉奴那猶如黑緞子一般的秀發,輕聲說道,“她一直嘟囔著想要一個弟弟,鬧得我原本無所謂男女,現在也更想要一個兒子了。”

“沒事,就算這一胎是個女兒,以後你還能再生,屆時她總會有個弟弟的。”杜士儀說著便上前緊挨著妻子坐了下來,將之前對玉真公主他們說的話轉告了王容,果見其亦是贊同點頭,他就苦笑道,“當年在成都戲言收下她時,我原本只是一時起意,卻沒想到真的能結下這般緣分。她小小年紀便是美人胚子,而且又擅長音律,倘若所托非人,而且還因我而起,那我就該後悔一輩子了。”

“我是托了師尊和玉真觀主的福,這才得以和你永結同心。如今她又走上了我的老路。”

王容也覺得除卻玉奴沒有心上人,歷史竟然驚人的相似。就在她輕輕摩挲著那光潔的臉頰時,卻只聽早已睡著了的玉奴迷迷糊糊說起了話。

“師傅,不要丟下我……好黑……師娘……弟弟……”說著說著,玉奴仿佛是被什麽魘著了似的,竟伸出手來,一把揪住了王容的袖子,“阿娘,阿娘……”

玉奴生下來沒多久,她的母親就去世了,小丫頭甚至對生母沒有什麽印象,這是杜士儀和王容都知道的。此刻已經是準母親的王容一時憐意打起,緊緊將玉奴摟在了懷中,聽到她那含含糊糊的呢喃最終化為了均勻的呼吸聲,她才擡起頭看著杜士儀道:“就依你所言,與其讓那些別有用心之輩算計了,還不如跟著玉真觀主先行修道,至少可得自由!”

杜士儀不忍玉奴這般伏著睡,很快就叫了人來,把睡得正酣的小丫頭挪到了軟榻上去,隨即方才扶著王容進了裏屋。算了算月份,至少還有三個月才能生產,他聽過胎動之後便有些不想離去。王容知道丈夫自從自己懷孕之後忍得辛苦,可她這是第一胎,而且懷孕之初多方奔走,胎象不算好,故而再想留他下來,也實在怕到時候按捺不住,只好輕輕推了他一把。

“出去吧,你要是實在忍不住,阿姊不是還送了好些人來嗎?”

“那到時候你能忍得住後院再多幾個美姬?”

杜士儀打趣了一句,見妻子果然立刻丟了個白眼過來,他微微一笑便轉身出了門。等他快到了這些天來歇宿的書齋時,就只見兩人正好往這邊來,打頭的是面色微微酡紅的王翰,顯然這酒是喝了不少,而他身側的竟然不是崔顥,而是苗含液。

“你們兩個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王翰灑脫地笑道:“小崔老毛病又犯了,在酒肆被胡姬迷住,老郭和仲清怕他出什麽岔子,就索性留下來陪他。我這一路回來正好碰到苗六郎意興闌珊,就拉著他回來了。正好他得了一個消息,正好長夜漫漫,咱們一塊參詳參詳?”

過了正月,雲中縣廨落成,又有從縣令縣丞主簿縣尉等等官員從長安前來上任,而此前那些都督府屬官也都在杜士儀的恩威並濟下斂了傲氣。尤其是苗含液,更以迥異於當年狂傲的紮實作風,很快和大多數人都相處得不錯——當然,崔顥除外。此時此刻,等到杜士儀請他們進了書齋,又掩上門親自烹茶,王翰便沖著苗含液努了努嘴道:“苗六郎,有話直說吧。”

苗含液定了定神,這才輕聲說道:“我此來雲州,是杜相國向陛下舉薦的。我今天收到定州河東侯送來的信,說是蕭相國軍功赫赫,去歲年末拜相之後,李相國和杜相國對其都必然深有忌憚。只不過那二位在政事堂多年未有多少政績,別說一直窩裏鬥,就算聯起手來也未必及得上蕭相國的聖眷,極可能會一塊落馬。河東侯還說……”

因為張嘉貞對自己的父親苗延嗣一直器重非常,愛屋及烏對自己這個晚輩也視之為嫡親子侄,故而信上的口氣很是露骨,所以苗含液竟是再次斟酌之後,這才低聲說道:“河東侯還說,宇文戶部在魏州汴州主持救災頗有成效,聖人一直憂慮國庫不足,只怕也會一舉簡拔其拜相。此消彼長,屆時源翁在政事堂多年,卻大多數時候沒有太大建樹,蕭相國強勢,宇文融亦強勢,倘若聖人還看中了其他人,此次源翁未必還能繼續留下。”

張嘉貞對苗含液說這些幹什麽?休說張嘉貞已然不可能再拜相,苗含液也不過是區區雲州宣撫副使,朝中風雲又與其何幹?

杜士儀有些訝異地挑了挑眉,可側頭打算征求一下王翰的意見時,那異常憊懶的家夥竟是已經歪著腦袋睡著了!於是,他懶得多猜,索性直言問道:“河東侯究竟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