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副使何人(第2/2頁)

“杜相國舉薦,他還能說不?”杜士儀須臾就平復了心情,無所謂地擺擺手道,“提早知道就行了。子羽兄這次消息甚快。”

“燕公曾經因為當年益州長史範公的囑托,對苗含液頗為照應。更何況,河東侯還有些舊交在朝,對苗家兄弟倒是不錯。燕公此次還說,河東侯很可能會因為舊日香火情,派人指點,甚至於派人幫他。”

說到張說和張嘉貞之間的恩怨,王翰就有些無可奈何。兩個都對他有知遇之恩,偏生兩個人竟是死對頭!如今二張都已經罷相,可張嘉貞固然還領著一個工部尚書的名頭,卻只能窩在定州一隅之地,而張說即便險些因為一場牢獄之災連命都丟了,現在卻還好整以暇地在集賢殿修書。偏偏這種時候,張說還不忘給張嘉貞上眼藥!所以,他提了一句,就幹脆閉嘴不再繼續議論了,心想這兩位真是罷相了還不忘鬥個不停,這次的事,分明是杜暹攛掇的!

“船到橋頭自然直,突厥和奚那樣的強敵都打跑了,何必擔心苗家那位郎君?”

當一場小小的非正式議事結束,杜士儀把書齋讓給了南霽雲,讓他繼續跟著陳寶兒讀書,自己便去了後頭看王容,絕口不提苗含液即將走馬上任的事。在他心裏,對於那個昔日紙上談兵傲氣滿滿,後來卻還透出幾分明事理的青年,他並沒有太多的惡感。就是其兄長苗含澤,也是根基紮實文章上乘的人。

說起來,上黨苗氏單單開元五年到八年便是三個進士,著實不負望族之名。

當苗含液和其他一應到雲州都督府上任的屬官千裏迢迢進入雲州境內時,已經是十月末的事了。雲州和長安的天氣並沒有太大差別,可從繁華富庶的帝都來到這裏,尤其是出了朔州之後,沿路除卻一定路程一個的驛站和旅舍,再沒有其他人煙,那種荒涼感自然讓人很有些心情憋屈的感覺。即便雲州是下都督府,各曹參軍和屬官都比尋常州要高上一級半級,可這天晚上在一處驛站投宿的時候,仍然有人不禁趁著酒醉大吐苦水。

“我進士及第後,辛辛苦苦在長安城守選三年,原以為赤尉未必能有希望,在京畿道都畿道的那些縣謀一縣尉還是穩穩當當的,誰知道轉眼就被打發到了這樣偏遠的地方來!”

“老兄是前進士,只等了三年,可我明經及第已經等了整整五年了!早知道如此,我還不如等足了七年換一個好地方的缺!”

“都別抱怨了,聽說這次是政事堂諸位相國奉了聖命,一定要給雲州都督府補齊了人,正好憑空多出來這麽多官缺,不把咱們這些沒權沒勢的補上,莫非還要讓那些名門著姓的官家子弟去雲州麽?杜長史當初就是左遷,如今這位苗副使亦然,他們都如此,我們還有什麽好說的?”

一個進士幾個明經如此哀嘆,而那兩個好容易在流外熬滿了資歷,卻只得到雲州來任錄事的難兄難弟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則是連哭的心思都有了。

中書省主書,門下省錄事,這兩個留給流外吏員出身官員的好缺弄不到,可何至於到這麽偏遠的地方來當一個錄事?

一番唉聲嘆氣的同時,苗含液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去阻止他們。他自從開元八年入仕之後,就一直在京官任上,從未任過外職,哪怕父親外放之後亦是如此。在父親捎信時,他就知道,父親竟是用某種交換條件讓張說照拂他們,好在張說做得不露痕跡,哪怕罷相之後,也沒有人來為難他。可朝中沒人不好做官,他好容易進了門下省為左拾遺,誰知道杜暹就給了他一個沒法抉擇的任務。

父親左遷姚州刺史後,兄長的仕途比他還要艱難,他怎麽能為自己不顧兄長?更何況,杜暹也並不是要讓他對杜士儀如何,只要他將雲州情形事無巨細上書稟報朝廷,僅此而已。

他們這一科的同年中,韋禮為成都令,如今幹得有聲有色,張簡業已升任雅州錄事參軍,雖為外官卻都有相當的政績,更不要說短短八年便已經第六任官的杜士儀。相形之下,他這八年中著實乏善可陳。可是,他此來雲州,難道真的要做一個單單事事上書的掛名副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