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文壇新秀,濟濟一堂(第2/2頁)

王昌齡這一年正好剛過三十。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能夠在今年的省試當中,以一篇灞橋賦最終登科,少時困頓到幾乎耕田自給的他自然是文采卓著。然而,科場素來以先進者為尊,盡管杜士儀比他還要年少好幾歲,可如今已官居殿中侍禦史,他本是帶著幾分欽敬之心,聽人說話隨和,竟令人產生了一種一見如故的感覺。

“只恨我赴京之時,杜侍禦已經出為成都令,否則必定朝夕請教!”

“哪來的指教二字,既是相識有緣,當然應該浮一大白!”

杜士儀話音剛落,一旁的崔顥便沒好氣地嚷嚷道:“杜十九郎,每次喝酒你必定逃席,偏偏選在我們都喝得滿肚子晃蕩的時候說什麽浮一大白,這不是成心占我們便宜?王少伯,你不要對他客氣,他這人就是看上去正經而已,實則一肚子鬼主意,你更不用一口一個杜侍禦,叫他表字君禮就行了!”

杜士儀的熟不拘禮,崔顥的大大咧咧,王昌齡本就比三人沒大幾歲,不知不覺也放開了。等到眾人各找了地方坐下來,杜士儀便對王縉說道:“夏卿,明日今歲制科就應該發榜了,我提早一個晚上恭喜你一聲!”

“還有這樣的內部消息?”崔顥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又嚷嚷道,“那年底吏部集選的時候,你能不能也給我捎帶個內部消息?”

“你以為杜十九郎是神仙?他是殿中侍禦史,又不是吏部侍郎!”王縉從前不喜歡崔顥的性好浮艷,可因為王維的事情與其相熟往來多了,也就再沒把其當做外人,說著他又看向杜士儀,有些不解地問道,“這怎麽也是中書門下兩省才會知道的內情,杜十九郎你是如何知道的,莫非是源相國……”

“今天制科不公的陳告,事情鬧得這麽大,你們三個都不知道?”杜士儀見王縉崔顥王昌齡,人人一副尷尬樣子,尤其是崔顥還打了個響亮的酒嗝,他就知道這三個肯定是喝酒喝得多了,當下無可奈何地搖頭把事情簡略說了一遍。當得知李隆基黜落了藍田縣尉蕭諒和右衛胄曹粱涉,只留下了張玘時,崔顥忍不住用手使勁一拍大腿,嚷嚷了一個好字。

“陛下這還真是明察秋毫!”

“不過就算不如此,我也總算不負期望躋身前列。”王縉長舒了一口氣,突然站起身歉意地說,“對不住各位,我這心裏一時有些激蕩,先到外頭走走。”

頷首出了書齋,在院子裏碎步一踱,王縉很快就出了後門,來到後巷中那棵枝繁葉茂的樹下,用手掌猛然用力拍擊樹身,臉上露出了難以抑制的潮紅。

多少年了?自從兄長被貶濟州後,他已經多少年沒有這麽高興了?放棄了每年都有的明經和進士這些常科,盯著每一年開制舉的科目,在心中權衡哪一科的希望最大,一直拖到了今年方才應試,他為此付出了多少別人沒看見的功夫?尤其在得知那麽多有出身的人都擠到了這一科來,他又是把這一情形告訴了杜士儀,又是悄悄打探別的白身士子是怎樣一個態度,最終成功挑唆了其中一個去宮門鬧事,這一切,都是在別人看不到的情況下!

“阿兄,你放心,我不會重蹈你的覆轍!你姑且安安心心在老家等著,只要機會合適,我一定會讓你風風光光回來的!”

王縉的激動難抑,杜士儀自然能夠理解,而在場的崔顥和王昌齡也都是千軍萬馬方才能夠進士及第的,一時各自相視一笑。杜士儀知道王昌齡通過了吏部關試,接下來還要經歷漫長的候選期,當即關切地問道:“王兄在東都寓居何處?對於釋褐授官可有什麽打算?”

“杜十九郎問你就直說,他在兩京認識的人多,他替你去說個人情,比你到處去自薦容易多了!”崔顥立時插話道。

王昌齡本有幾分猶豫,但杜士儀這般直爽,崔顥又在一旁敲邊鼓,他猶豫片刻便開口說道:“我如今寓居佛寺,住得還算方便。至於釋褐授官……在下有些貪心,希望能求一校書郎。”

十個進士,九個都想求校書郎,這是人之常情。

因而,杜士儀在心裏一合計,最後頷首說道:“王兄文采斐然,若我出面去向相熟者舉薦,自然並無不可。然則文壇宿老中,燕許大手筆那兩位不可不訪!其次徐學士賀禮部,這都是前輩,而尚書左丞相源相國,這是宰相中資歷最深的一位。你身為新進士再投薦書,卻和從前為尋常白身士子時不同。等這幾處都去過,若無進展,我再給你想別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