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高升(第2/2頁)

而最最慶幸的人,卻非羅德莫屬。一想到自己當初要是硬著頭皮跟範承明一條道走到黑的下場,他就不寒而栗,在家轉了幾天之後,他就又硬求了李天繹作陪,到成都縣廨捐出了兩千貫——至於幹什麽他根本不管,只求杜士儀能把之前的事全都忘了!

巴蜀茶會的會員商戶們倒是表現得情緒穩定。作為純粹的商人,宰相這種層級上是誰人做主,和他們關系不大,反而道聽途說的杜士儀和範承明那點針鋒相對的往事,結合如今張說的倒台,反而讓他們對如今判茶引司事的杜士儀更生出了不少敬畏來。至於暗地裏販運私茶的,當然不會因為這麽一丁點小事而偃旗息鼓,可動作不免小心翼翼了許多。

在這種上下震動議論觀望的當口,數騎來自洛陽的信使抵達了成都縣廨。為首的人一躍下馬後,對門前亮出信符說了一句有制書,門上就立時不敢耽擱地將其一路引了進去。而等到杜士儀聞訊趕到了正堂時,見到人時,他面上立刻流露出了又驚又喜的表情。

然而,要敘別情,現在卻還不是時候,他只能正色以禮相見。而對方微微頷首過後,等到一切預備停當,便沉聲說道:“成都令杜士儀,才稱人秀,品冠賢才。屢有諍諫直言,常進謀國之議。今依所奏,建劍南道及江南東道西道淮南嶺南道茶引司,可授殿中侍禦史,仍判益州兩稅使,並茶引司諸事,以茶引司事為先。”

所謂的殿中侍禦史雖是本職,但兩稅使和茶引使這兩個使職方才是重中之重。面對這樣一道期待已久言簡意賅的制書,杜士儀長長透了一口氣,心中更加明白,天子用宇文融,是為了財計,而如今采納自己的進言,同樣也是為了財計。至於事情辦不好,是否會拿自己平息民憤,那是顯而易見的事。

接了制書,把這位千裏迢迢趕赴成都傳信的信使請到了書齋奉茶,杜士儀方才拉下了剛剛在人前一本正經的臉,笑容可掬地問道:“三師兄,怎麽會是你親自來?”

“東都疾風驟雨,大師兄都悄悄來打探了一回消息,得知風平浪靜後方才回嵩山去了,你說我為何要來?”裴寧依舊是那張冷冷的臉,直到犀利的眼神看得杜士儀有些心虛地幹咳了一聲,他方才冷哼道,“那時候你一上書,我那族兄就把我叫去逼問了一通,結果我自然說什麽都不知道,其實也是真不知道!你在兩京就常常鬧得天翻地覆,到了成都竟然也是如此,我要是再不來,天知道你還有什麽異想天開的主意?”

杜士儀當初在嵩山草堂時,最怕的就不是恩師盧鴻,而是冷面監學禦史裴寧。如今被裴寧這樣一說,他唯有不吭聲。裴漼和張說交情極好,他與其讓裴寧裏外不是人,還不如索性報喜不報憂,免得人擔心。可如今看來,這一招顯然不太靈驗,沒看裴寧幹脆就親自來了?

“三師兄……”

這一聲之後,他還沒想好怎麽賠情,裴寧就淡淡地說道:“大師兄用了些手段,我又讓族兄在吏部尚書任上最後幫了我一個忙,我這次來也就不回去了,留下給你當個副手。”

“什麽!”

要給自己派副使的事杜士儀早就聽說了,原本聽說是老相識郭荃,可沒想到一轉眼就變成了裴寧!杜士儀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可裴寧卻冷冷回看著他道:“怎麽,你覺得我無法勝任?”

“我怎麽敢!”杜士儀趕緊否認,但一想到裴寧剛剛的話語中流露出的那一層意思,他便登時心中一緊,“剛才三師兄說裴尚書在吏部尚書任上幫你最後一個忙,難道……”

“皮之不存毛將安附焉?張相國都倒台了,被他一直稱道引薦的族兄怎麽還占得住吏部尚書之位?不說此事了,你又不曾和宇文融等人沆瀣一氣。只你此前聲勢太大,倘若不能好好將茶引司之事推行下去,到時候反彈必然極烈。南來吳裴雖則北歸之後,多在北地,但畢竟一度南遷,在襄陽還有些族人,更有人南遷江南之地,而京兆杜氏乃是地道的北人,由我隨你行事,總比你獨臂難支的強。要知道,你這成都令的位子是韋十四郎接,你這一出巴蜀,沒個幫手如何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