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天字第一號大壞蛋(第2/2頁)

楊銛嚇得魂都沒了,一是自己私底下和玉卿的話竟然被玉奴聽到復述了出來,二是這些絕不應該被未成年小丫頭的話竟然給人聽去,回頭若是伯父知道,他和玉卿都得倒黴!

而發覺杜士儀目光倏然轉厲,他想想這事情鬧開的下場,只得硬著頭皮說道:“明公,那劉良確實是楊氏放良的部曲,可誰家沒有兩個刁奴,這人平時就好吃懶做,要是我,將其放良了也就撒手不管,可他死了的阿爺鞍前馬後跟著我那伯父四十年,故而伯父對他也寬縱幾分。此樁案子畢竟是家務事,不知道明公是否能夠……”

從寬兩個字,他還不及出口,外間突然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緊跟著,卻是赤畢推開門之後進了書齋,躬身一揖後卻根本不往楊銛瞧上一眼,沉聲說道:“外頭有幾個人,說是劉張氏的父親和兄弟。他們說……要狀告劉良誘拐良家婦女!”

聽到這話,杜士儀方才意味深長地看著楊銛。見其先是呆若木雞,繼而就露出了咬牙切齒的表情,他便哂然笑道:“恩威並濟,待下以誠,而不是一味寬縱,這才是治家之道!令伯父雖然論年紀論資歷,都是我的長輩,但這話我卻不得不規勸一句!令伯父膝下無子,只有玉奴等幾個女兒,難道不怕如劉良這等卑劣無恥的人敗壞了自己的名聲,以至於牽累家人?”

“明公說的是……”

楊銛已經是有些詞窮,竟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偏偏在這時候,剛剛捅破了他謊話的玉奴又擡頭問道:“七兄,什麽是卑劣無恥?”

杜士儀不禁莞爾,想了想就對赤畢說道:“你去西廊房,叫寶兒去前頭親筆錄下張家人究竟是何說辭,然後呈來給我。”

等到赤畢應聲離去,他便離座而起,緩步來到楊銛面前,這才似笑非笑地說道:“此次我任成都令,楚國夫人曾經讓我捎帶了一封給楊氏族親的信。囑我若是遇上,不妨拿出來給楊家人看看。只是楚國夫人語氣頗重,不到萬不得已,我卻也不想貿然拿出來。”

楊氏各族之中,能夠有楚國夫人這樣頂尖誥命的,只有姜皎的夫人,出身弘農楊氏嫡支的楊氏。這位雖則在姜皎去世之後險些一蹶不振,可畢竟總比徹底覆滅的王家來得強。更何況武惠妃現如今獨霸後宮已成定局,身為惠妃姨母的楊氏自然水漲船高。於是,楊銛乍聞此言,心情臉色全都波動極大。好容易鎮定下來之後,他便把心一橫,恭敬地彎下腰道:“明公,我並非為一介家奴置喙,實在是伯父就在鄰州為官,這臉面著實丟不得……”

“臉面丟不得?難道如李天絡那樣為了區區八百畝茶園,最終身敗名裂,被家族除名逐出,這就很有臉面?”

把楊銛說得做聲不得,杜士儀這才放緩和了語氣:“害群之馬,朝中尚且不可避免,更何況家裏?就猶如人身上長了毒瘤,只有快刀斬亂麻立時切除,這才能夠有痊愈之機。就事論事,若是有人借機生事借題發揮,我卻也不是那麽容易被人糊弄的!”

權衡利弊,更念及倘若靠向杜士儀,興許能和姜家乃至於那位如日中天的武惠妃搭上關系,楊銛再三思量,最終點點頭道:“既如此,我得親自走一趟蜀州對伯父稟明,否則事後伯父為人蒙蔽挑唆時,需不好辦。然則一來一去需要時日,家中我會請族弟楊釗代為照看,還請明公也多加照拂玉奴她們姊妹。”

“只要楊家深明大義,不墮入旁人彀中,區區一個卑劣無恥的放良部曲,動搖不了根基!”

“希望如明公吉言吧!”

楊銛知道事不宜遲,當即出言告辭。他本打算把玉奴一塊帶走,可發現小丫頭不知道什麽時候溜到了杜士儀座位後頭,正眨巴著眼睛看他,他一時無法,只得索性托付杜士儀待會兒把人送回楊家去,可臨走之際,杜士儀卻突然又說道:“我給你兩個身手超絕的從者,你從後門走。楚國夫人那封家書,你也捎帶上!”

而楊銛這一走,玉奴輕輕舒了一口氣,這才仰頭看著杜士儀,卻不提此前說學琵琶的事,仍是好奇地問道:“叔叔,什麽是卑劣無恥?”

杜士儀讓赤畢把陳寶兒帶去做筆錄,便是想考較考較這個赤誠少年純良心性之外,明辨是非的能耐如何。此刻玉奴這一問,他略一思索便徐徐說道:“卑劣無恥有很多種。但今天我和你七兄說的那一種,是有人騙了好人家的女兒離家出走和自己同住,然後役使其為自己做牛做馬,卻又動輒打罵,甚至還讓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好可怕!”

玉奴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旋即咬著嘴唇氣鼓鼓地說:“那人真是天字第一號大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