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第2/2頁)

幾乎到了中午時分,杜士儀終於等來了嶽五娘。她一進屋子反手掩上房門之後,就掏出懷中竹筒似笑非笑向杜士儀晃了晃,隨即走上前去舉重若輕地把東西往杜士儀身前小案上一擱,這才直起身道:“我把你那信放了進去,卻又刨出了此物來。說實話,那地方真是實在夠偏僻,不過一片菜田一覽無遺,要窺視跟蹤卻難,還真的是互訴衷情鴻雁傳書的好地方。”

知道嶽五娘這脾氣,杜士儀也不理會她這調侃,自顧自地打開竹筒。從中取出那一卷薄薄的信箋,他展開一看,卻見是字跡和前次有別,筆劃之間微微有些呆板,行文之間竟和他之前那封信有些類似,他就知道恐怕王容和他一樣有所提防,竟也不約而同用了左手書。等到全神貫注看起了信,他就只見信上開門見山第一句話,便是昨日太樂署之事的緣由。

“黃獅子非君前不舞,否則便為僭越大不敬。太樂丞王郎因受牽連,故而玉真貴主得訊之後,至金仙觀相邀金仙貴主進宮陳情,至今晨尚未出宮,足可見此事非同等閑。吾聽聞太樂令劉貺之父,左散騎常侍劉公業已赴中書詣執政面訴冤屈,情由如何視其結果可知,望君不可妄動。然則王郎名動京華,倘若並非此事主罪之人,聖人當不至於處分過重,然貶官幾成定途。”

這一張小箋紙之後,卻是兩張怎麽看仿佛都是白紙的空白紙箋。見杜士儀看著正發愣,一旁饒有興致悄悄瞥看的嶽五娘突然輕咳了一聲,旋即笑吟吟地說道:“看來杜郎君那位心上人給你出難題了呢!”

杜士儀對這小丫頭的戲謔充耳不聞,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等聞到了一股微微的酸味時,他頓時露出了一絲苦笑,等到親自點火石把一支蠟燭給點著了,將這兩張空白紙箋來來回回烘烤了一遍,他終於看到了上頭呈現出的字跡。

“玉真貴主往見金仙貴主時,曾忿然言說執政私心昭然若揭,吾隨侍在側,須臾便為遣退。遙想昔張使君貶退之時,亦由岐王之事為因,宰相難容為引,今王郎亦如此,或有異曲同工之妙。”

沒錯,就算王維和岐王過從甚密,可去年相交岐王薛王的好幾位官員連番受累,直到年初王府官一一被貶,王維卻依舊進士科豪取甲第狀頭,又不待守選期滿便授官太樂丞,那時候怎沒有人將他和岐王交情深厚之事翻出來?杜士儀想到這裏,立刻往下看去,果見接下來便是畫龍點睛的一句話。

“而就在前日,河西有捷報來,道張使君破胡大捷矣!”

張說破敵有功,拜相有望,眼見得朝堂中十有八九將再多一相,恐怕此番針對王維,不過醉翁之意不在酒,意想挑起舊事而已!

杜士儀長長舒了一口氣,這才拿起了第三張信箋,卻見上頭亦是寥寥數語:“然王十三郎與君莫逆,若君多方相救,恐有人存心構連,望君珍重。”

“看完了?”

嶽五娘大煞風景地再次出聲問了一句,見杜士儀悵然若失將信湊到了燭火之上,眼看其漸漸燒成了灰燼,她便若有所思地問道:“太樂署的事我也聽說了,如何,要不要我設法去見一見師傅?”

“嗯?”

杜士儀猛然間想到,公孫大娘如今正為梨園樂營將,雖則那內教坊屬於宮中,太樂署不得幹預,但興許能打探到什麽消息,他沉吟良久,終究還是點了點頭道:“也罷,請嶽娘子勉為其難試一試吧。不過千萬小心些,畢竟公孫大家並非官身,在宮中並不是那麽自由的。”

“這還用你說!”嶽五娘嫣然一笑,等轉身快到門口時,她突然停下腳步,繼而頭也不回地說道,“對了,有件事告訴你一聲,小和尚年初回嵩山之後,恰崇照法師送了他當年被棄安國寺的繈褓和留書於少林寺。後來我再去時,他卻已經去河西尋找親生父母了。至於河西那連番戰事他是否恰逢其會,卻是不好說。此次王毛仲亦在領兵之列,只希望他不要正好撞在王毛仲手上。不過也無妨,他和王守貞固然有仇怨,王毛仲可未必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