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妙筆如刀,妓家商未來(第2/2頁)

高力士這一走,場中精神繃緊一整日的考生們頓時長長舒了一口氣。剛剛看都不看一眼的飲食,此時此刻卻成了墊饑最好的東西,再加上此等賜食可以聽憑帶回家去,因而大多數人都包好了帶走,杜士儀自然也不例外——盡管他並不把賜食當成多大的榮耀。出含元殿時,他恰是和苗含液並肩而行,見對方額頭油光可鑒,執筆的右手還在微微顫抖,仿佛還流露著幾分試場之中下筆如有神的激奮,他不禁看了看自己的手。

倘若真的是宰相判卷,大約他就只能寄希望於源乾曜能夠偏袒他幾分了,至於張嘉貞……那位宰相似乎就不曾看他順眼過!

他和苗含液沒什麽交情,其他人亦是大多不相識,再加上身處大明宮,因而一路走到丹鳳門時,他也沒和任何人說上一句話。然而,穿過丹鳳門站在日暮時分的大街上時,他卻發現對面的坊墻下依稀等著不少人,此刻見他們這些應制舉的考生出來,幾乎一股腦兒都蜂擁而上。不消一會兒,十余人就被各自的家人簇擁在了當中。而來迎接他的,並不是他特意囑咐過在家等消息的杜十三娘,而是一群他再熟悉不過的人。

“韋兄,張兄,還有各位怎麽都來了?”

“呵呵,自然是為了你來的!你回京之後就日日窩在樊川,我們本打算一塊來拜訪,可想想制舉何等要緊,張兄說不若等你考完了大家再聚!只沒想到你們這麽晚方才出來,再差一點兒就要犯夜禁了!”

韋禮打頭替眾人把緣由說了,旋即就不由分說地道:“時候不早,廢話少說,趁著咱們還都尚未授官,平康坊北裏好好醉上一宿!”

盡管也算是同年,但一來苗含液乃是同州的解頭,二來他如今已經授了校書郎,算是有官身的人,出入平康坊北裏已經算是違禁,因而只能看著韋禮等人呼朋喚友,簇擁了杜士儀上馬而行,而自己身側只有那些家裏的老家人,心下竟有些孤寂淒涼。

這一晚上雖沒有從前眾人同登京兆府等第時,姜度慷慨解囊承擔了所有花費,但杜士儀和韋禮作為京兆大族子弟,如今誰都不會缺錢,自然少不了承擔了所有在平康坊王七娘家的花費。盛裝出來侍酒的楚蓮香想到上一回杜士儀來時,還只是京兆府解頭,如今卻已經聲名滿天下,不禁目露異彩。她都如此,其余妓人就更不用提了,一個個都爭相往杜士儀身邊坐,怎奈何今日不行酒令,她們就是再手段用盡,也架不住杜士儀三杯過後便倒扣酒盞討饒,只能不甘心地去其他各處勸酒。趁著這功夫,杜士儀便湊到了張簡身側坐了下來。

“你可有了想謀的官職?”

“若是能夠,自然校書郎最好,然則恐怕無望。”對別人張簡還能含糊其辭,但在杜士儀面前,他想想還是實話實說道,“我自薦信寫了不少,竇十郎也答應為我牽線搭橋,然則校書郎名額有限,就連京兆府下轄的畿縣縣尉也早已被人定下,而正字亦是極其難求,他建議我不若求一地司戶參軍或是縣尉。我舉棋不定,想問問杜郎君你的意思。”

“與其為縣尉,不若為司戶參軍。你出身江南,不如求江南各州的司戶參軍,如此一來可以衣錦還鄉,二來一任外官秩滿之後,再設法調京職時,我們興許能幫你一把。”

“那好,我聽你的!”張簡想也不想便點了點頭,正要再說話,卻只見韋禮突然笑吟吟地挨著自己坐了下來,又擺手把膩著自己的兩個歌姬給遣退了。

“韋兄!”

韋禮隨手從桌上白瓷碟中取了幾顆松瓤塞入口中,隨即方才低聲說道:“我家伯父和阿爺做了主,年底或是明年初,大約能給我補個正字。只可惜,這幾年韋氏不如從前,伯父這禦史大夫去年出外沒立下軍功,如今拜相無望,否則未必比不上苗含液有張相國撐腰。咱們這些人倒有一小半是尚未有著落的,大家眼下彼此商量商量如何?”

杜士儀頓時心中一動。這妓家雖則隔墻有耳,聲音聒噪,卻不失一個商量事情的好地方。畢竟,如今他們已經是過了關試的前進士,再要想如應考前那樣時時刻刻均可相聚,已經是太紮眼了。

“那好,大家便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