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飛龍閣上與君約(第2/3頁)

盡管早就知道王容商業頭腦極強,但此刻聽到這話,杜士儀不禁暗自嘆服。奢侈品雖好,可終究受眾群是有限的,倘若能經營所有人都不可或缺的日用品實業,再加上沒有競爭者,其中的利益自然更加龐大。可惜的是,他對於如何造玻璃吹玻璃一竅不通,此刻只能望洋興嘆而已。

“對了,今日王娘子相約我來,不知是為了何事?”

“啊?”王容微微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地反問道,“不是嶽娘子說,杜郎君有話要對我說嗎?故而打算趁著我到飛龍閣來看這琉璃窗可安裝到位的機會,以便相見?”

居然還是被那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嶽五娘給耍了!

想到昨日嶽五娘說謊時那騙死人不償命的清純表情,杜士儀只覺哭笑不得,然而,見一貫伶牙俐齒的王容雙頰微微有些紅暈,他雖覺得這會兒頗為尷尬,可總不能再把嶽五娘拽過來向人賠禮,他只能苦笑道:“這個嶽娘子,做事真是越來越過頭了!只不過,我也確實想親自見王娘子道一聲謝,那會兒想出那樣的主意,多虧了你所贈之物讓我靈機一動。只可惜我那時候和王郎君趕往了同羅部營地,竟是沒能來得及將琉璃墜收回來。”

“已經收回來了。”王容抿嘴一笑,見杜士儀吃了一驚,她便從腰中皮囊中取出了那琉璃墜在杜士儀面前一晃,這才笑道,“也是嶽娘子事後去撿回來的,她還怕我會覺得腌臜。其實,要說這世間最腌臜的東西,遠遠不是這沾了血腥的琉璃墜,而是人人趨之若鶩的錢。可就算是錢,用好了,可以利人,若是沒用好,就可以殺人。阿爺說過,既然有錢,該享用便享用,不用畏懼人言;可該助人也應該拿出去助人,同樣不用畏懼人言。杜郎君可知道我手裏這小小一件東西,價值幾何嗎?”

見杜士儀搖頭,王容便坦然說道:“說是無價之寶也不為過,因為那流轉的狼目,是燒制時偶然間形成的,縱使匠人也不知道因何緣故,傾力再制卻再也不能成功。可要說不值一文也不為過,因為尋常人未必能認識到其中價值。我送出去給杜郎君你的東西,嶽娘子又送回到了我的手裏,今日又再重逢,便還是送給杜郎君做個紀念吧。橫豎如此形狀的琉璃墜,日後琉璃坊不會再燒制了。”

伸手接過此次的幸運之物,杜士儀若有所思地再次拿起東西對著日頭光線瞧了瞧,最後便收進了懷中。如今這時節,暑熱未退,然而站在這高處,陣陣清風拂面而來,卻是頗為涼爽,直到此時,他方才突然意識到四周安靜的過頭了些,等若有所思邀了王容圍著這飛龍閣的頂樓隨步轉了一圈,他發現四周圍空無一人,嶽五娘和小和尚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他不禁生出了幾分奇異的感覺。

這種二人獨處還真的是……別有意境啊!

這幾年來,他見過各種各樣形形色色的女子,對身邊這年歲不大的女郎他確實頗有好感。此刻這一停步,他突然開口問道:“王娘子家中既有兄長,緣何這遠道來並州的事情,卻是你出面?就算你足可獨當一面,可須知山高路遠,令尊就不擔心嗎?”

“因為王家當年是士人出身,雖不敢妄攀太原王氏,可終究也有些淵源。阿爺少時家貧,方才經商為生,卻想著讓我兩個阿兄能夠讀書仕宦。結果阿兄們讀了書,對這些事就更沒興趣了。大兄對於絲絹錦帛頗為沉迷,阿爺已經為他盤下了東西兩市多家錦行,又在江南置下了大片桑田和絲機。二兄則是木訥了一些,所以阿爺給他的都是田產。而琉璃坊日後則是我的,不論多辛苦,那也是我應該竭盡全力的。”

杜士儀本以為她要說只是為父兄分憂,聽到這麽直截了當地回答,他登時瞪大了眼睛,隨即才笑了起來:“令尊這還真是知人善任。只不過,他就不知道給你這麽一份龐大的嫁妝,不怕惹人覬覦?”

“阿爺福壽綿綿,再說,別人哪裏會知道。”見杜士儀大訝,王容便笑吟吟地說道,“別人問,我可不會說這樣的實話。”

“那看來我還真是榮幸,難不成王娘子就覺得我正人君子到見金山而不動心?”

“當今陛下都覺得杜郎君是直人君子,更何況我一介民女,自然對君若高山仰止。”

這一來一回兩句戲謔,杜士儀眉頭一挑正要說話,突然只聽得背後傳來了一聲哎喲。待回頭一看,雖不見人影,可他輕易就分辨出了是羅盈的聲音,頓時神色一正:“在那偷聽的人,給我出來!”

許久,他才看到羅盈躲躲閃閃現出身形,而嶽五娘則是大大方方出來一笑,哪來半點聽壁角的自覺?知道必是嶽五娘把小和尚給帶壞了,為之氣結的他也懶得多說什麽,沒好氣地呵斥了一聲趕緊下樓,等把人轟跑了之後,他方才回過頭對王容說道:“王娘子,我不日啟程前往幽州,不知道在幽州還有幸再見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