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以德服人(第2/3頁)

自從降唐之後,昆那爾請過唐人教自己說漢話,如今早就能夠聽說對答,王翰這話他一字不漏都聽在耳中,一時吃驚不小。觀風是什麽意思他還不甚了了,可奉旨二字是什麽意思,他卻還是明白的。心下疑惑的他也就不再用突厥語試探,而是幹脆直截了當地提出了疑問:“這麽說,這位貴官是從長安來的?如果我沒看錯,你今年應該不滿二十吧?大唐不是對年紀越大的人才分派重任嗎,難道你比並州張使君,朔方王大帥的官更大不成?”

“比張使君和王大帥官高,那當然不可能。”杜士儀固然聽不懂昆那爾之前第一句對王翰說的突厥語是什麽意思,但王翰的回答已經讓他摸清楚了對方的態度。此刻面對這番反問,他便笑著說道,“只不過,所謂年紀越大的人方才分派重任,這話卻不準確。只要有能力,我朝有十歲便獲封文散官從五品下的。而若是無能,五六十歲而不得一官的,不計其數。”

“這麽說,你是能做主的人?”昆那爾見杜士儀神情自若,心中原本的輕視不禁收起了幾分,“那之前仆固都督勺磨以及其部屬八百余人被朔方王大帥突然誘而坑殺,現在四處傳言,說大唐再不相信我們這些降部,想要把我們趕盡殺絕,你能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

“那是因為仆固都督勺磨勾結突厥,想要引突厥兵馬襲擾朔方,所以方才招來殺身之禍,這是他們自己找死!”見昆那爾的漢話說得還生硬,趕盡殺絕四個字還是仔細考慮了一下才說全的,杜士儀索性用淺顯的語言說道,“大唐對於那些願意忠心臣服的人,一貫不吝惜信賴和賞賜。當年鐵勒契苾部的契苾何力王子,在朝中的官階和恩賞,遠勝於普通唐人;而當初的突厥阿史那社爾王子,也同樣一直受到太宗陛下最高的恩寵,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昆那爾即便再不像唐人那樣通曉歷史,但契苾何力和阿史那社爾的名字實在是太熟悉了,他不禁露出了躊躇的表情。而緊跟著,杜士儀又開口說道:“我大唐對於前來投奔的客人一直待之以禮,眼下同羅部的待客之道,難道就是把遠道而來的客人堵在門口,就在馬上互相交談嗎?”

被這話噎得微微一愣,昆那爾再一看杜士儀那少之又少的從人,終於點點頭大聲吩咐道:“來人,烤全羊,搬出最好的酒,招待來自長安的貴客!”

王翰唱前半截,杜士儀應付後半截,見昆那爾的態度有所和緩,兩人不禁相視而笑。然而,說是讓人去準備酒宴招待貴客,昆那爾卻先把人帶到了自己的大帳之內,可還不等他開口,王翰便單刀直入地問道:“王子,我們到達之前,曾經聽說貴部有人圖謀反叛,投奔突厥牙帳,可有此事?”

“沒錯,但叛賊已經死了,那腦袋就懸掛在你們來時經過的那旗杆上。”昆那爾的面色微微有些陰沉,但隨即便冷冷說道,“可是,如果不是朔方王大帥硬是把我父親召去,叛賊也不會找到機會!而且,如果不是朔方王大帥殺了仆固都督勺磨的事情傳來,更不會引起同羅部人心浮動!我可以相信,你是大唐天子派來巡視北方的特使,但如果我的父親不能平安回來,那麽,我只能用你們的腦袋祭旗!”

“原來,王子在乎的只是眼前,不是同羅部和自己!”杜士儀已經摸透了昆那爾直來直去的性子,又是一句犀利的話直刺了過去。見其面色驟然大變,他方才不慌不忙地說道,“自從太宗陛下重用阿史那社爾和契苾何力兩位王子之後,朝中一直有出身各族的將領效力,但時至今日,朝中已經沒有真正出類拔萃的鐵勒名將。王子看重的,如果只是如今蔚州這麽兩千余帳的兵馬,這數百裏由朝廷撥下的牧地,那麽,就當我什麽都沒有說過!要知道,當年的契苾何力王子,不但娶縣主,更重要的是功績赫赫足以讓後人銘記在心,如今的鐵勒九姓,有誰能匹敵這樣的前人?”

昆那爾被杜士儀說得撩動起了心中一團難以名狀的火。別說那些榮耀,他懂事的時候,根本就只記得拼命從突厥的鐵蹄下逃脫,何曾見過那些富貴榮華?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惡狠狠地問道:“你少說這些沒用的,你先說究竟如何保證我的父親能夠平安回來?”

“要想讓你的父親平安回來,王子所需要做的事情很簡單。把曾經打算投奔突厥牙帳的默古以及黨羽的首級快馬加鞭送給中受降城朔方大使王大帥,讓人加以說明,王大帥總不至於連這樣的心意都感受不到。”

見昆那爾恍然大悟,眉頭立時舒展了開來,杜士儀暗想那素未謀面的朔方大使王晙倘若會放著蔚州這數萬同羅部族人不顧,隨隨便便殺了人家首領,也不可能獨當一面深得聖眷。等到昆那爾立時喚來部屬,當著他和王翰的面便立時分派安排,又把人屏退了下去,他方才含笑說道:“至於王子當機立斷斬殺叛賊表明決意,足可見武勇膽略盡皆上乘,我自當拜書張使君,再上表朝中,替你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