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你方唱罷我登場(第2/2頁)

“起初並不知道人住在土地廟。我等原本停在渭河邊上另一座旅舍,是因為有信來報說人會過來,這才打算守株待兔,可許久卻不見人來。”聽到外頭已經有人的慘嚎漸漸弱了聲息,齊四不禁又打了個寒顫,“後來也是肖頭兒趕回去對報信那旅舍的店主好一通臭罵,我這才知道,不但那家旅舍,從洛陽到長安的官道附近,好幾家旅舍都得了吩咐,若有如此一行人來就擋在門外。我還聽到那店主說什麽畫像比照,應是有人把杜郎君的畫像給了他。”

這一次,杜思溫再次眉頭緊皺。見岑其那臉色發僵的樣子,他也懶得指望這位司法參軍事了,索性越俎代庖地問道:“城門自下午未時過後便緊急戒嚴不許出入,你等又是什麽時候出來的?而你說的那肖校尉如何知道,他找的仇人不早不晚偏是這時候到長安,非得投宿一夜才能進城?須知灞橋的橋吏,可不曾見到有人一直在那裏傻等!”

無論姜皎還是王守一,都不是為了這小小的案件而特地大晚上趕到京兆府廨的,此刻杜思溫區區幾句話問到了他們的心坎上,兩個人幾乎同時身子前傾,目光都盯在了齊四身上。

然而,齊四又不是肖樂這般在外自稱葛福順小舅子,又頗得王毛仲信賴的人物,他哪裏想到自己此刻吐露的每一句話,都會讓人掰碎了分析,因而使勁吞了一口唾沫就訥訥說道:“我等是未時前頭就出城的,一直就在渭河邊上那旅舍休憩,並未有人守候在灞橋。肖頭兒只說從洛陽到長安,前一日大清早東都開城門之際出發,到長安必定是下午。只要是未時過後才抵達城外灞橋,就休想進長安城,總得尋一家旅舍投宿。”

此話一出,姜皎和王守一同時霍然起立。然而兩人對視一眼,卻同時看向了杜思溫。姜皎更是笑容可掬地拱了拱手道:“杜老府君,虧得你利眼明心鐵口,這才問出了端倪。接下來不如繼續問個清楚如何?”

“這……老夫何德何能,先頭只是越俎代庖罷了,還是讓岑參軍問吧。”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杜思溫哪裏不明白這兩人是何用心,不過是想借著自己來問清楚朱雀大街那死了的瘋子,和這撥兇嫌可有關系,以及最重要的幕後主使罷了。然而,他這一大把年紀卻為了杜士儀這晚輩後生拋頭露面,卻不願意攪和到後妃之爭中去,因而他一面打哈哈推辭,一面在心裏計算著時辰,暗自不住埋怨該來的人來得太晚。就在姜皎和王守一連番上陣勸他擔責,他著實有些招架不住的時候,突然只聽得剛剛又是五杖行刑完畢,原本只余下慘哼陣陣的外頭,突然又是一陣嘩然。

今夜這連番變故,已經讓岑其連怒喝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只是皺了皺眉,隨即有氣無力地問道:“外間又是怎麽一回事?”

他身側一個差役快步出去,不消一會兒便面色發白地進來,鎮定了一下心神方才吞吞吐吐地說道:“右……右監門衛楊……楊將軍來了!”

這還有完沒完!

岑其只覺得喉頭不止發苦,還有一陣一陣的腥甜直往上沖。很快,起身相迎的他便看到了那位赫赫有名的宦官勇將。若不是其下頜無須,乍一看去那壯碩的身軀和尋常武將沒有什麽分別。而楊思勖只隨隨便便點了點頭,就把目光移向了這念珠廳上的其他人,王守一和姜皎他自然不陌生,而杜思溫他卻端詳了片刻才隱約記起來。想到自己得到高力士暗中知會的訊息中,竟說兇嫌出自北門禁軍,一直以來受夠了王毛仲腌臜氣的他立刻冷笑了一聲。

“聖人讓我來瞧一瞧,敢於在京畿地界殺人放火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面對這位性情暴烈的宦官,杜思溫不等旁人反應過來,便笑容可掬地說道:“楊將軍既然是奉聖人命而來,不妨先聽人解說解說剛剛卷宗情形,然後親自審理如何?”

這話若是換成高力士,必然不會輕易接下來。但楊思勖為人粗疏得多,他恨不得把平日裏那些閑氣全都撒在這些北門禁軍頭上,一時想都不想便點頭說道:“好,那我可就當仁不讓了!”

“由楊將軍在,必然可以主持公道。十三郎,十九郎,攙扶老夫一把。老夫可是坐得整個人都有些酸疼了,這會兒打算去瞧瞧京兆公源翁,不知可方便?”見王守一和姜皎瞅了一眼楊思勖,全都打哈哈說杜公自去,杜思溫便由得杜士儀和杜士翰左右攙了自己,慢吞吞卻異常有力地出了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