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自留虎穴(第2/3頁)

“杜郎君,我們留在這兒等候訊問就夠了,你又是何苦?”

“是啊杜郎君,此前你日夜兼程在長安洛陽打了個來回,快到長安又遇到那一場劫殺,又是三日兩夜的京兆府試,怎麽熬得住?”

見其他幾個人在最初的驚詫和感動過後,全都輪番勸起了杜士儀,而人卻絲毫不聽,赤畢仿佛不經意地往門外掃了一眼,繼而便開口喝住了正在苦口婆心想讓杜士儀回心轉意的從者,肅容一揖道:“杜郎君既然心意已決,我等感激不盡!日後若再有機會,我等還是願意為杜郎君效犬馬之勞!”

有這麽一個知情識趣領眼色的人,杜士儀自然覺得心情輕松了很多。於是,望著那些因赤畢陳情而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從者,他便笑著說道:“同甘苦,共患難,既然事情因我而起,那此刻便一塊等著結果就是!”

京兆府廨舍都是開元初年修繕一新的,最齊整的自然便是京兆尹的官舍。源乾曜家在東都,在長安城內並無宅邸,自從罷相任京兆尹之後,他就一直住在府廨之內。他起居飲食並不奢華,這會兒和王毛仲相見的時候,也只是身穿一件顏色素淡的麻衣,頭上包了一塊帕子,說不到幾句話就連聲咳嗽,斜倚坐榻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源乾曜原本就已經年紀一大把了,王毛仲盡管暗恨他惺惺作態,可此刻有事相求,不得不強自按捺。可這老頭兒就有這本事,你說動他扯西,雲裏霧裏就是不接話頭,當他幾乎就要耐不住性子暴跳之際,卻只見一個人從後而入,卻是源乾曜之子源光乘。

“叔祖,聽說您病了?”來人急急忙忙叫了一聲後,隨即才看到王毛仲,一時愣了一愣,仿佛這才醒悟到來了客人,慌忙滿臉尷尬地退後一步行禮說道,“王大將軍,某失禮了。實在是聽說叔祖染疾,一時徑直擅闖,還請大將軍恕罪。”

王毛仲被這麽一打岔,等看到一個仆人端了藥上來,而源光乘這個侄孫偏要比兒子更孝順地服侍源乾曜喝藥,他頓時再也沒了說話的性子,生硬地說了一句待回頭再來訪,隨即拂袖而去。他這一走,源光乘立時打了個手勢遣退了仆婢,這才在源乾曜坐榻邊上席地坐了下來。

“叔祖,我才從內兄那兒來。”

“姜七都說了些什麽?”

源光乘說是源乾曜的侄孫,可他卻比源乾曜的嫡親兒孫與其更親近,這會兒仿佛完全忘了擱在旁邊的那碗藥,目光炯炯地說道:“內兄倒是沒有多話,我和哥奴把他灌醉了,他都不肯多言。倒是哥奴後來悄悄對我說,這一樁案子不能拖長了。前頭那瘋子的案子,已經讓後宮的皇後和惠妃針鋒相對,這會兒就連聖人也是夾在當中左右為難,到最後說不定會推給京兆府廨。哥奴還說,宮中武惠妃幾次三番派人見過內兄,讓他設法把之前那瘋子的事情查個清楚。”

源光乘的內兄不是別人,正是楚國公姜皎。而他口中的哥奴,則是姜皎的外甥李林甫。一聽得此言,源乾曜哪裏還有半分病態,竟是翻身坐了起來,目光炯炯地問道:“哥奴真的如此說?”

“我哪裏敢騙叔祖!”源光乘說著便壓低了聲音,仿佛生怕隔墻有耳,“惠妃新得麟兒,卻在正坐蓐的時候碰見這種事情,險些就一病不起,聖人的惱火就別提了!而皇後才剛死了父親,一口咬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於他,決計不肯背黑鍋。所以,貴人們都會盯緊了這些天京兆府地面上的一舉一動,這才是大事。所以,杜十九郎將此事直接鬧到京兆府廨,雖然讓京兆府廨上下為之兩難,可實在不行,大可直接把兩樁案子硬是揉在一處,能有個替罪羊也好。”

“大尹,杜郎君那邊對那幾個崔氏從者說了了不得的話。”

源乾曜思忖著源光乘這話,心裏正兩難,乍然聽到外頭傳來一個聲音,他頓時更加焦急,當即喝道:“都說了什麽?”

門外的人猶豫片刻,這才躡手躡腳入內,見源光乘也在,他賠笑施禮之後,便上前幾步,低聲說道:“杜郎君對那幾人說,他此前從試場出來,先去輔興坊玉真觀見了那位貴主,雖沒明說到底商議了些什麽,但說了求情二字。而且……”

一聽到居然又卷進來一個玉真公主,源乾曜只覺得腦袋都要炸開來了。他最是不喜歡多事的人,一時竟忍不住疾喝道:“而且什麽,賣什麽關子!”

“而且,他說自己也是當事人,不如和那幾個崔家人一塊留在京兆府廨等結果。”

見源乾曜面色不豫,源光乘想起李林甫送他出來時,還格外多言了一句,他便擺擺手讓那從者暫退,隨即才上前去殷勤地攙扶了源乾曜的胳膊,待其坐下之後,他方才輕聲說道:“叔祖,這會兒杜十九郎留下也好,否則若在外頭又遭了什麽暗算,豈不是更加麻煩?哥奴說,聖人的心,分明已經是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