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盛氣淩人(第2/2頁)

“吳九,要是你敢虛詞誆騙我,回頭我扒了你的皮!那樣的貴人會來這種破地方,弄輛牛車便能糊弄過去不成……啊!”

知道那人想來是被底下那幾個崔氏從者攔住了,杜士儀不禁露出了一絲嘿然冷笑。果然,隨著一個厲聲呵斥,起頭那粗魯的聲音立刻收斂了許多,甚至多出了幾分說不出的諂媚。那低低的詢問和交涉樓上的杜士儀再也聽不分明,然而他本就不在乎這家夥用何種方法,漫不經心地又喝了一口那鮮甜的蔗漿。他盯著杯中之物看了好一會兒,心中冷不丁生出了另一個念頭。

“杜郎君,樓下那吳九自稱是您家中奴仆,帶著另一個人求見。”上了樓來的那崔氏家仆昨天方才在縣廨見過這個叫做吳九的差役,此刻聽人又自稱是杜士儀的家奴,他不禁滿腹狐疑,說到這裏又添了一句,“要是此人胡言亂語,我立時就吩咐把他打了出去!”

“不用打了,他確是才剛投了我門下。你去問他有何事?”

那崔氏家仆訝異地瞪大了眼睛,最終慌忙下了樓去,不消一會兒又回了來,卻是面色古怪地說道:“那吳九說,下頭的是城東徐家的管事。他以一張借券為身價,賣身投入郎君門下,可對那徐家的管事說,那管事卻不信……”

“他信與不信與我何幹?區區一個管事,也想為這麽一丁點小事見我?你讓吳九滾上來,令此人速去,有什麽事讓他家主人翁來和我說!”

大家子弟收奴納婢,最是平常不過的事,因而那崔氏家仆見杜士儀如此盛氣,非但不覺得奇怪,反認為是理所當然,答應一聲就再次下了樓。隨著底下傳來了他那大嗓門的呵斥,樓下那起頭粗魯的聲音被完全壓了下去,只有隱隱約約的解釋聲。不一會兒,杜士儀便看到那衣著光鮮的男子有些倉皇地離開了這酒肆,朝著來路步履匆匆而去。緊跟著,樓梯上又傳來了咚咚的腳步聲,卻是那吳九三步並兩步地上了樓。

見崔儉玄旁若無人地只顧玩著手中銅膽,吳九想起適才那徐家管事前倨後恭的模樣,不禁使勁吞了一口唾沫,雙膝跪地磕了個頭後,這才訥訥說道:“郎君……”

“不用多說了。”杜士儀隨口打斷了吳九的話,又淡淡地說道,“起來一邊候著,等人來了再說。”

說話間,卻是店主親自送了酒食上來,又親自在一旁溫酒篩酒侍奉。直到這時候,崔儉玄方才回轉神來。他長長舒了一口氣放下手中銅膽,又揉著手腕說道:“著實沉得沒話說,可還真有些意思、確如那公冶絕所說,要能把這兩個銅膽玩好,無論是彈撥琵琶也好,練劍也罷,應該都能事半功倍!”

他一邊說一邊舉起酒盞喝了一口,覺得這酒味不過勉強能入口,他就沒興致了。再看桌上那幾樣下酒小菜,光看賣相便只是尋常,他更加沒有多少興致,一時間很不耐煩地令那店主退下,這才說道:“還要在這等多久?”

“怎麽,覺得店小粗陋,酒食難以入口?”

“店小倒是不相幹,我在東都的時候,也曾經光顧過永豐坊那些胡店,小小地方卻做得一手好飯食!這店太過尋常,平日肯定也少人問津!哎,到了登封就沒吃過什麽好東西,就是昨天在七叔那兒吃到的鹿肉也沒什麽滋味,只是個新鮮而已……啊,對了,真說起來,還是你那回在宋曲那兒炮制的香酥蝗蟲真正好味,就是這東西著實太嚇人了些,沒幾人敢吃!”

“就似你說的,豪門大宅之中庖廚做的菜,固然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卻是多半只是賣相好,實則入口未必勝過那些小店!崔十一,我家中有一卷從不外傳的菜譜,你可要試一試?”

“那是自然!”崔儉玄幾乎想都不想便重重一巴掌拍在面前小幾上,滿面放光地說道,“快給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