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章 紅豆生南國

事實上,連劉闞自己都不知道,他如今已經成了泗洪東海一帶的名人。

且不說別的,單他在樓倉設計誅殺丁棄的一戰,讓許多人都記下了他的名字。在人們的口中,劉闞是個殺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特別是那些對劉闞恨之入骨的六國後裔,更變著法子制造謠言。雖然說還達不到那種能令夜兒止啼的效果,但也算是兇名昭彰。

東海郡,雖然是以移民為主,但作為齊魯和故楚交匯之地,自然也不可避免的收到了影響。

好在,這鐘離昧所在的伊蘆鄉,原本就是一塊蠻荒之地。

距離郯縣有些距離,大國的教化也並非特別的嚴重。雖然那謠言把劉闞形容的赤面藍牙,若同鬼怪一般。但在鐘離昧等人的心目中,只是覺得劉闞兇惡了些,倒也說不上什麽仇恨。

不過如今一見真人,似乎和謠言裏的不太相同。

有道是,謠言止於智者。鐘離昧雖然沒讀過書,也不識字,可為人很機靈。

智者,不一定是那些飽讀詩書的人。乃至於說,書讀的多了,有時候還會變成愚者。鐘離昧算得上一個智者。從一開始就不怎麽相信那些謠言,如今見到劉闞,雖吃驚,卻無敵意。

倒是那店家著實嚇了一跳!

我的老天,這瘟神怎會出現在我這兒呢?

行為言語之中,就多了幾分畏懼。劉闞看了一眼那店家,從懷中取出一塊金餅,扔到了店家手裏。

“有甚好吃的。只管上來,酒若是不夠,就去別家裏進。若錢絹不足,但說無妨。我要在這裏請這些兄弟吃酒,你莫要再打攪。去把大門關上,損失多少金錢。我到時候一並補足。”

“夠了,夠了的!”

店家捧著那金餅,卻好像捧著一塊燒紅了的鐵塊,心驚膽戰地走了。

劉闞一擺手。“昧兄弟,劉某是老秦人。在你等眼中,也許屬於那種窮兇極惡之輩,可敢與我同席?”

鐘離昧揚眉一笑,“有何不敢?”

說完,他轉身對那些青壯說:“兄弟們,今天杜陵酒神請客。把食案擺在一起,放開肚子吃喝。”

那些青壯,顯然是以鐘離昧唯馬首是瞻。

聞聽齊聲喝了一句:“謝杜陵酒神。”

一群人動手,把食案拼在了一起。店家屁顛的跑過去收起了幌子,關上了大門。廚上流水一樣的奉來菜肴,雖不是什麽好菜。但也極為豐盛。一壇子一壇子的酒,放在了食案旁邊。

鐘離昧斟上一碗酒,“在下謝倉令了!”

他也知道,劉闞如今是樓倉倉令……

劉闞微微一笑,舉起酒碗,一飲而盡。大家都很有默契的沒有說別的事情,只是開懷暢飲。

“昧兄弟,伊蘆在哪兒啊。”

“哦。就在朐山腳下。”

劉闞一怔,脫口問道:“可是東門闕之朐山?”

“正是!”

劉闞不由得笑了。正所謂無巧不成書,古人誠不欺我!我這邊正說著要去朐山,這邊就有人送上門來。只是,劉闞也知道欲速而不達地道理。看得出來,鐘離昧是個很有主見的人。

和這種聰明人說話,耍花招是不太可能。

反正將來在東門闕設立鹽場。少不得和鐘離昧打招呼。只需要一個機會。到時自然水到渠成。

曹無傷詫異道:“阿闞,你不是也要去朐山嗎?”

鐘離昧疑惑的擡起頭。“倉令要去朐山?”

劉闞點頭說:“正是……我與巴蜀秦家,要往朐山一行,看看那裏的情況,將來好設立鹽場。”

“哦!”

鐘離昧恍然大悟,“這件事我倒是聽人說過。沒想到竟是倉令。”

劉闞擺手笑道:“我可不是主事地人,不過是想跟著人家沾點光而已。此次,我只是隨行。”

“原來如此!”

鐘離昧點頭道:“既然如此,昧且預祝倉令成功!”

“借你吉言,幹了!”

大家不再就這個問題而糾纏下去,推杯換盞的好一番喧鬧。劉闞了解到,伊蘆鄉大都是當年的郯國後裔。郯國被滅之後,其後裔逃離故土,轉移到了伊蘆。那裏偏僻,且有臨近大海。齊國人也不想做的太絕,在招攏無望之後,索性就放任之,由著這些郯國後裔在伊蘆。

一晃,百余年……

郯國的概念,已經多多少少的單薄了。

甚至許多人忘記了,曾經有這麽一支少昊後裔組成的國家。即便是伊蘆人也是如此。如果說剛開始還有人記得要復國。但隨著一批有一批地人老去,如今大多數伊蘆人,以記不得當年的郯人身份。鐘離昧卻還記得,酒酣時,竟忍不住感慨萬千,訴說這世道的滄海桑田。

劉闞只是在一旁靜靜聆聽。

郯人的思想觀念,傳自於郯子,有點近似於儒家的學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