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0章 別墨苦行者

寡婦清,姓氏不詳。因始皇帝尊之為貞母,賜姓為秦,故而大多數人只知道她名叫秦清。

說起來這秦清,可是巴地的一個傳奇人物。

祖上是巴郡枳縣人,因發現丹礦而獲利,數代皆經營丹砂,家財之多,已非數字可以計算。

至秦清這一代,更是發展到了無與倫比的地步。

且不說別的,家中仆人上千,門客護隊過萬,在當地的威望,甚至比皇帝還要響亮,據說是可以抗萬乘之命。仆人上千,門客過萬……這究竟是怎生的一個概念?這麽說吧,始皇帝下令收集天下之金銅,可秦清門下的人,非官非卒,卻可以持有武器,不遵始皇帝之命。

是始皇帝管不住秦清嗎?

當然不是……秦清就算再厲害,能比得過那些千乘之國,萬乘之國嗎?始皇帝還不是照樣橫掃六國,一統天下。所以說,不是始皇帝管不住秦清,控制不住巴郡,是不想管,也不願管。

這外面謠傳,說秦清之所以能有這種地位,是因為她願出資修繕長城,還供應始皇陵所有的丹砂。可問題在於,始皇帝需要她這樣做嗎?以皇帝之威,君臨天下。誰個不遵從,誰個能抗拒?一聲令下,千個人頭落地,始皇帝想要什麽,想做什麽?難道需要占一個寡婦的便宜?

至少,劉闞不會相信這種鬼話。

始皇帝一統天下後,專門派人往巴郡請秦清居住鹹陽宮。注意,是請,而不是詔令。

程邈說:“這天底下,如果說除了陛下之外,還有人能淩駕於秦法之上,那麽舍秦清無第二人。

當年我在朐忍為卒吏的時候,就聽人說過她。

巴蜀兩地官員要想站穩腳跟。第一個不能招惹,不能得罪的人就是秦清。哪怕是得罪了上級官員,只要秦清出面說一句話,也能保得平安。不僅如此,據說陛下曾當眾稱其為貞母。”

這個母字,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稱呼。

特別是始皇帝這等身份的人物,稱秦清為母。更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這也杜絕了那些杜撰秦清和始皇帝有曖昧關系的說法。原因很簡單,秦清的年紀,幾乎和始皇帝的母親一樣大。就算始皇帝喜歡女人,怕也是很難會喜歡上一個上了歲數的女人。

劉闞只聽得是。頭皮發麻。

清老,清老……他一直是這麽稱呼。

可他沒有想到,這清老居然有這麽大的來頭。怪不得始皇帝可以讓她開設鹽場,這裏面地貓膩,怕是不淺啊。

程邈深吸一口氣,接著說道:“同時。秦清還是大江巫盟的首領。”

“巫盟?”

“也就是方士祭師這一類人物的團體,勢力遍布江水上遊,整個巴蜀之地的方士,都需尊她一聲清老。東主,這是個非常可怕的女人,也是個很了不得的女人,你可莫要去招惹。”

招惹?

我招惹個屁!

劉闞在心裏苦笑:問題是。我大言不慚的說要保人家九世榮華。現在看來,誰保誰還不一定呢。

但幾乎是在同時,劉闞地腦海中,又浮現出了一個疑問。

既然這位秦清如此聲名顯赫,如此有權威……為什麽他沒有半點印象?或者說,在始皇死後,這個龐大的族群隨之銷聲匿跡,在歷史的長河中,再也沒有留下任何可供追尋的痕跡?

“東主,您還有別的事情嗎?”

劉闞驀地警醒。在電光火石之間,他突然想起了最初找程邈地目的。

“程先生,我記得您早先說過,認識懂得築城的人?”

程邈先一怔,旋即笑道:“我還以為東主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呢……呵呵,不僅僅是懂得築城,而且還懂得如何守城。準確的說。我雖然出自墨家。但比起這個人來,卻算不得墨家弟子。”

“是墨家弟子程邈鄭重其事的點點頭。“自祖師離世之後,我墨家分為三派。

分別是相裏氏之墨,相夫氏之墨,和鄧陵氏之墨。其中,相夫氏居於三晉,故衍生出魏墨趙墨兩支;相裏氏雖也是祖居三晉,但由於西近於秦國,故而有分出相裏氏之西方秦墨和五侯氏之於齊魯之地的東方齊墨。還有一支,為南方之墨,誦讀墨經,倍譎不同,故名別墨,也有人稱之為楚墨。

別墨弟子不常出世,故而於今日墨家衰落,而南方之墨尚存。

我向東主多推薦地人,名叫苦行者。是南方之墨祖師苦獲的後人。東主若得此人,樓倉定能安穩如山。”

苦行者?

好古怪的名字!

不過讓劉闞感到吃驚的,還是這墨家之中,紛雜繁瑣的派系。

沉默了片刻之後,劉闞問程邈:“那先生可識得這苦行者?亦或者知道此人如今是在何處?”

程邈點點頭,“苦行者住在雲夢澤畔,一名沙羨(約位於今日湖北武漢附近)的所在。早年間我還在朐忍為官的時候,和他頗有往來。不過後來……呵呵,若東主願意,我可以請他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