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沛(三)

“離魂症?”

呂翁詫異的看著老人,有些莫名其妙的問道:“離魂症是怎麽回事?闞怎會得此古怪病症?”

白眉老人說:“這人啊,若是傷了心腎,就會產生出神氣不寧,臥則魂魄飛揚,身在床而神魂離體,驚悸多魘。許多事情,會出現記憶不清,甚至混淆的狀況。比如他能認得他的母親,認得兩位小姐。可是卻不認得老爺,兩位少爺……許多事情,是渾渾噩噩,說不清楚。

這主要是由於心腎受損,造成魂魄離散的原因。

家師曾留有一書,記載了類似的病症。剛才我和那孩子相處了片刻,並未感覺有甚大礙。

所謂鬼附身的說法,並不妥當。

至於治療這離魂之症,恕老朽無能為力。不過我有一師叔,倒是在這方面頗有研究。如果東翁願意,可派人尋我那師叔前來,定能手到病除……恩,大致的情況,也就是這些了。”

麹先生說:“可是師兄,他胸口早前受傷,卻是我們都看到的事情,又如何解釋呢?”

白眉老人笑道:“師弟,那你先給我解釋一下,昨日淩晨時,你們所看到的那一幕景象呢?”

“這個……”

白眉老人不理麹先生,站起來向呂翁拱手,“東翁,那孩子頗有秉異,倒也可好生觀察一番。”

呂翁起身,“先生辛苦了!那孩子的父親,因我呂家而亡,如今他有出了這等事情,呂某著實難以心安。先生剛才說,令師叔頗有神通,只不知令師叔高姓大名,該往何處尋訪才是?”

白眉老人說:“家師叔命徐市(念做fu),雲遊四方,行蹤嘛難以捕捉。不過我曾聽人說起,他前些時候在泰山附近出現過。東翁若是想要尋訪,可以往泰山一行,但小老兒卻不敢保證,一定能找到他。小老兒回去之後,也會設法和師叔聯系,總之盡快將此事予以解決。”

“如此,就煩勞先生!”

白眉老人告辭離去。

在門口跨上了一匹青驢,悠然而行。

一名童子卻跟在他的身旁,低聲問道:“師父,我管那劉闞,印堂發暗,明明是生機已絕之像,為何您不說出來呢?”

“童子,子不語怪力亂神,有些事情卻是我們無法解釋。我何嘗看不出那劉闞生機已絕的面相?可他卻分明活著,而且還能說出許多過往的事情來,只怕是另有玄機,非我等可揣摩……還是待師叔他老人家出面,說不定能看出些什麽。但在此之前,切莫泄露天機,以防不測。”

“童子明白!”

那童子顯然是被白眉老人的話語給嚇到了,連連點頭。

白眉老人沉吟片刻,突然說:“我記得你有一叔父,就住在沛,對不對?”

童子點點頭,“是啊,不過三代之前就不再往來,只聽說他有一子,是我表兄,年十九歲,名曰審食其,其余就不知了!”

“你設法和你這位表兄聯系一下,請他代為觀察……恩,你這就動身,辦完事之後再回留縣找我。”

“童子明白!”

那童子連忙回應,在岔道口和白眉老人分手。

老人擡起頭,長出了一口氣。

突然一笑,自言自語道:“不管他是否妖孽,這小小沛縣,怕是因此而會變得更加熱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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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山君……不,從現在開始,他應該叫做劉闞。

必須要盡快的適應自己的這個新身份,離魂症的說法,能瞞得過一時,卻不可能瞞過一世。

劉闞暫時適應了身體,能夠下床行走。

呂翁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不願再嚙桑逗留,第二天就動身啟程,趕赴沛縣。

單父的家業已經沒有了,好在早年間他在沛置了產業,同樣能安居樂業,自由自在的生活。

不過,雖然說劉闞已經被證明不是妖孽,但呂家的人,還是不敢,也不願接近。

呂翁幹脆單獨劃出了一輛馬車,讓劉闞母子乘坐。但是由於沒人願意為他母子趕車,闞媼自告奮勇,當起了車夫。而劉闞呢,雖然還不能自如的控制身體,卻可以和闞媼一起趕車。

闞媼愛子心切,性情淳樸。

在她眼中,不管劉闞是不是妖孽,都是她的兒子,更是她活下去的希望。

劉闞的父親,曾經是東周王城雒陽一帶的遊俠兒。東周被秦滅國,劉闞的父親就帶著家眷,逃到了單父。劉闞的父親劉夫武藝高強,小有名氣,於是就投到了呂家門下,做了食客。

歷經春秋戰國數百年之戰亂,社會上就出現了一個古怪的現象,養士。

所謂‘門下食客三千人’,大貴族養士,是為了求取權利,小商人也養士,為了保家周全。

在戰國末期,七國智者輩出。

智慧、情報、能力、特長已經成為許多人立足世間,謀求富貴的資本和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