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龍伏屍(二)

雨水,噼啪的砸落在青石巖上,水星四濺。

這是一種生有斑駁年輪的古老巖石,歲月把這石頭洗刷成灰色,又透著淡淡的青色,會讓人生出滄桑的感受來。巖石的形狀很不規則,犬牙交錯在了一起,形成各種各樣的模樣。

看上去,有些嚇人。

“大哥,時辰也差不多了,我們是不是可以動手了?”

已近子時,雨勢很大。在距離營地不遠處的山丘後,一群人圍聚在一起,手持刀槍和弓箭。

為首的男子,身高在八尺開外,魁梧而壯碩。

蒙著臉,披著蓑衣,手中攥著一把寶劍。他似乎沒有聽到同伴的話語,手搭涼棚向遠處觀望。

“劉季,綰在問你呢,倒是說話啊!”

說話的是一個女人,同樣是蓑衣黑袍,蒙著面,手中握著寶劍,雖看不清楚長相,卻有一種英姿颯爽的巾幗英雄氣派。她走到那男子的身邊,有些嗔怪的推了一下那個沉思中的男人。

“嫂嫂,莫催了……邦肯定是有謀劃,咱們只需要聽他的調遣就好。該動手時,自然動手。”

看得出,這個綰對首領非常的尊敬。

女人不滿的說:“綰,這時候已經不早了。再不動手,可就趕不及回去了,會讓人有所懷疑。”

綰,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麽。

可這時候那首領突然間擡起手來,綰和女人同時閉上了嘴巴,靜靜的看著男人,身後的人們,一下子也變得安靜了。一個個握緊了手中的兵器,眼中流露出一種近乎於瘋狂的神采。

“動手!”

首領話音未落,帶頭就沖了出去。

在他身後,盜匪們緊緊的跟隨……烏雲遮月,雷聲雨聲風聲和在一起,湮沒了雜亂的腳步聲。

而此時,營地中的人們,仍在酣睡。

馬匹突然間不安的發出響鼻聲,搖頭擺腦的躁動起來。兩頭匍匐在車轅上,兩尺高的沙皮狗呼的睜開眼睛,朝著天空狂吠不停。幾個奴仆睡眼朦朧的出來安撫馬匹和獵犬,可這些畜生非但沒有平靜下來,反而越發的狂躁。這不同尋常的動靜,一下子引起了少女的注意。

“嬸嬸,你先上車……好像有點不對勁兒!”

說著話,少女站起身來,急匆匆跑了過去,一邊跑一邊問道:“怎麽回事,這些畜生怎地如此呱噪?”

“小姐,不知道啊!”奴仆抓住馬韁繩,跳上了車轅,“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就鬧起來了!”

咻-

一支利箭從黑暗中突然出現,正中那奴仆的腦袋。

看得出,箭上的力道很大,竟然將奴仆的腦袋射了一個對穿。巨大的力量,把奴仆的身體從車轅上帶了起來,蓬的摔在泥水之中。躁動的馬匹踏踩,把那腦袋踩的血肉模糊,和泥水混在了一起,分不出那些是血肉,那些是泥漿。這空氣中,驟然間彌漫著一股子血腥氣。

是盜匪!

少女立刻醒悟過來,淒聲的叫喊著:“賊人,賊人……有賊人襲擊!”

歷經了四百年的戰亂,沛這個地方,一直算不得安寧。從很早一起,這裏就屬於兩個國家的交界地,齊楚之間相互沖突。沛時而是齊國的屬地,時而又有楚國執掌,可說非常混亂。

對於貴族們而言,這裏只不過是一塊封地,一個肥美的封地。

失去或者得到,關乎於顏面。這面子問題嘛,有時候能保全,有時候又保不住,都屬於正常。

也正因為此,沛一直處於三不管的地帶,以至於盜匪橫行。以泗水至微山湖一地,大大小小的盜匪集團加起來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大的盜匪群幾百個人,小的甚至只有三四個而已。

這些盜匪多是沛的屬民,白天是普通百姓,晚上就變身為強盜,也沒人管理。

少女這一聲呼喊,營地裏的人們立刻警醒過來。十幾個人跳上了車轅,剛抄起兵器,盜匪們就沖了過來。為首的男子,大吼一聲,縱身從躍上了車轅,手中寶劍寒光閃爍,把兩個奴仆砍翻在血泊中。

“大黑,攔住他!”

少女朝著沙皮獵犬喊喝一聲。兩頭獵犬早在少女出聲之前,已經縱身撲出。

這種獵犬由於皮膚格外松弛,咬鬥的時候不容易被咬傷,所以常常被人當作打鬥犬來飼養。

而少女家中的這兩頭沙皮,同樣是作為鬥犬來豢養,兇猛異常。

那為首的蒙面男子,雖然有些武藝。可面對兩頭鬥犬的攻擊,卻也是顯得有些狼狽。就在這時,一個魁梧男子沖了上來。二話不說,箭步上前,口中傳來一聲虎吼,一拳將一頭鬥犬砸飛了出去。那鬥犬摔在了泥水中,口中嗚嗚的兩聲悲鳴,四肢顫動兩下,隨即斷了氣。

壯漢揮舞一根黑黝黝的棍子,把另一頭鬥犬砸的腦漿迸裂。

從頭到尾,這家夥除了發出一聲虎吼,幾乎就沒有說話。而那首領更是灑脫,壯漢一出現,他根本就不去管那鬥犬的下場。非常明顯,他對這壯漢的武力很相信,而且也非常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