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六章 當陽(二) ( 6555 )

五溪蠻大軍的腳步,在南郡大地上如同一股勢不可當的洪流,摧枯拉朽一般的沖破層層阻礙。

強渡沮水,橫跨南漳水,於藍口聚走馬斬守將陳應。

沙摩柯這風頭雖比不得遠在雒陽的董,可在這荊襄九郡八十一縣當中,卻是無人能夠匹敵。五溪蠻大軍在歷經二十天奔襲後,終於抵達夷水河畔,只需過夷水搶占宜城,就算是完成了此次出兵的戰略意圖。沙摩柯不禁心中狂喜,命三軍在夷水河畔立下營寨,來日強渡夷水,攻陷宜城。

月光正明,沙摩柯守住鋼鞭,站在夷水河畔,向河對岸望去。

那河對岸上,有荊州軍的大營在夜色中矗立,偶爾有刁鬥聲傳來,也是清晰可聞。

呼雷駁悠閑的在沙摩柯身後跟隨,不時的啃噬著岸邊的青草。五十名技擊士距離沙摩柯大約有百步左右,警惕的觀察著四周的動靜。這些技擊士,全都是從西域隨沙摩柯來到武陵。

周朝胖胖的臉上,卻沒有笑容。

他站在沙摩柯的身旁,心中忐忑不安。

戰事太順利了!

順利的讓人有點無法相信,有時候周朝會有一種感覺,這一切只是一場夢。夢醒了,什麽都沒有了……

有心想要提醒沙摩柯,可是看著那兇惡若猛虎一樣的面龐,周朝又覺得有些畏懼。

反倒是沙摩柯,覺察到了周朝不安的情緒,淡定笑道:“令先,有什麽話想說,就說出來吧。”

“大王,末將只是覺得,這一切進行的太順利,似乎不太正常。”

“順利不好嗎?”

周朝聽不出沙摩柯語氣中的喜怒。大著膽子回答道:“也並非說不好,只是……我記得大都督曾有言:事出反常必有妖。荊州軍不弱,而且劉表麾下能人也有不少。按道理說,這一路打過來,絕不應該是如此的順利……末將就覺得吧,說不準會有問題。畢竟李嚴非比尋常。”

沙摩柯此刻雖然是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卻並非沒有了思想。

李嚴……

這個人於沙摩柯而言,非常的熟悉。當初在宛城鏖戰足有百余日,沙摩柯和李嚴並肩作戰,曾領教過李嚴的狠辣手段。所以。對於李嚴,沙摩柯還是非常的顧忌,多少有些提防。

命梅成守住夷道,其實也是出於這種考慮。

只要夷道在手,沙摩柯的五溪蠻大軍就有退路,失敗了也能夠安全地從夷道退入山,回武陵去。

沉吟了片刻,沙摩柯道:“令先以為該如何?”

周朝想了想。“大王走到這一步,朝也說什麽退兵的話語。不過,明日渡河,大王需小心荊州軍自荊山突襲。於側翼必須要有大將守護,朝以為……可以命郭石領軍。扼守荊山要道。”

沙摩柯點點頭,“令先所言極是……還有呢?”

“若我是李嚴,一定會在我軍攻勢猛烈時,突然從側襲擊。故而藍口聚,也不能不做防衛。”

與大河上的津相同,荊州之地的聚,也是渡口的意思。

大河有五社津,孟津等渡口。而荊州的更多。只在南郡,就設有藍口聚和丹陽聚兩大渡口。

此外大大小小的渡口。不計其數,大都是以聚而命名。

比如南漳水上和沮水畔,就有臨沮聚,南漳聚等地名,不過相比之下。都不是非常的重要。

周朝所言極是。李嚴若從側面襲擊,必然會走藍口聚。

沙摩柯想了一想。“令先考慮的很周詳,不如這樣,你帶五千人馬,連夜趕赴藍口聚駐紮,如何?”

周朝插手道:“大王放心,周朝定不辱大王之命!”

就這樣,周朝郭石二人,連夜領兵動身,分別前往荊山要道和藍口聚駐紮。

沙摩柯安排妥當之後,也長出了一口氣。說實話,這一路打過來,他也是小心翼翼的防範。

雖然嘴巴上說荊州軍在他眼中如草芥,但跟隨董多年,沙摩柯也清楚一件事:有地時候,就算有力拔山河的勇武,也比不過那些文人謀士的一個小校毒計。荊州,也是藏龍臥虎。

回到大帳之後,沙摩柯正準備派人巡視營寨。突然有小校來報,說宜城派人來下戰書。

沙摩柯不禁覺得有趣。

宜城守將名叫向刖(yu),是當地人,性情敦厚,是個誠實君子。

這個人精於內政,甚得劉表的看重。只是性情呢,有點懦弱,說不好的話,就是這個人非常膽小。以前有數百盜賊襲擊宜城,就嚇得向刖四門封閉,不敢出城。要知道,他手裏可是有兩千郡兵,雖然算不得是正式的官軍,可是打幾百盜賊,想來也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也正因為這件事,向刖有個外號,就是宜城龜令。

意思就是說,這向刖膽小如烏龜一樣,遇到危險的事情,就把身體縮回龜殼裏,不敢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