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長安不見使人愁 第二十七章 俚之危

臨江,亦即華夏和越南邊境東段上的界河,北侖河。

發源於十萬大山之中,想東南在後世的東興市和越南芒街之間,流入北部灣海域。

全長109公裏,而下遊六十公裏,則構成了中國和越南的邊界線。

但是,在公元620年,這裏已經被納入了大唐治下。事實上後世所謂的越南,自有漢以來,一直都是華夏不可分割的領土。自漢以來,這個地方被命名為交趾。

武德四年三月的一天,北侖河口喊殺聲震天。

身著白色戰衣的黑俚人,和身著隋朝制式的黑色衣甲的白俚人,正混戰在一處。

戰場上,黑白交織一處,血肉橫飛。

正值春汛時節的臨江,河水已經被鮮血染紅。

臨江南岸,一支唐軍裝束的人馬,正列陣觀戰;而臨江北岸,黑白俚廝殺在一起,難解難分。

李言慶勒馬立於高崗上,鳥瞰這個戰場。

對於黑白俚之間的戰鬥,他沒有半點興趣。黑俚和白俚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

數十年,乃至於百年的仇恨,必須用鮮血才能夠洗刷幹凈。

這一戰,事在必行,無人可以阻撓。殺紅了眼的黑俚,在羅竇的督戰之下,瘋狂的和白俚糾纏在一起。而白俚人呢,也知道這一戰關乎他們的生死,更拼死一戰。

李言慶所關心的,是在高崗下的一處小戰場。

一個灰衣僧人,正在戰場中,和一個老者酣戰一處。

說是老者,年紀大約在五六十歲的模樣。也許是欽州的風水獨好,這老者的樣貌,看上去頗為年輕。紅光滿面,精神矍鑠。瘦削的身體,蘊含著無窮的力量。

手中是一柄大馬士革彎刀,殺法兇狠。

每一刀揮出,都帶著一股奇異的回旋力道,刀刀致命;而僧人,卻顯得遊刃有余。

他手中使得是一對鏈錘。

或者說,是一個鎖鏈,兩端系著沉甸甸的鐵錘。

勢大力沉,威力無窮……如果熟悉這兵器的話,就知道這和尚用的兵器,俗名兩頭蛇,有名飛龍錘,是少林寺獨有的一種兵器。其用途可強身健體,也能護身殺敵。在平時,飛龍錘的效用,和雄闊海所練的混元球很相似;但在搏殺的時候,其威力更甚於普通的兵器。

老者,正是欽州俚帥,寧長真。

而那僧人,也就是寧長真的老對手,專程從番禺趕來的言虎。

李言慶在平定了邕州之後,馬不停蹄,率部星夜趕赴欽州。與此同時,受到消息的馮盎,也立刻做出了反應。他並沒有出兵攻打李言慶,而是命其次子馮智玳,以及名義上算是馮家女婿的鄭宏毅兩人,率俚兵三千,前來欽州為李言慶助戰。

馮智玳和李言慶之間的關系,很復雜。

當年一征高句麗的時候,他和李言慶發生過沖突;然而在平壤之戰後,卻又被李言慶兩次相救,這才活著返回中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馮智玳欠著李言慶的人情。

而鄭宏毅……那就更不用提了!

言虎和馮盎是老朋友,本來對寧長真這一戰,李言慶並沒有打算讓言虎出馬。

他已經做出決定,寧長真由他親自解決。

哪知言虎一聽寧長真之名,二話不說,逼著李言慶同意,由他出手來對付寧長真。

“玉娃兒,自當年周山之戰以後,我言家村滿門盡沒。

我這二十年來,在太室山中苦修,勤練武藝,所為的就是要手刃那俚賊寧長真……寧長真,誰也不許和我搶,他是我的……如果誰敢和我搶,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積郁二十年的毀家之恨,可不是念念佛經就可以化解。

哪怕佛家裏說什麽放下屠刀,但對言虎來說,寧長真就是他修佛道路上的業障。

他這一輩子,有三個業障。

李言慶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不過如今李言慶已經找到。

女兒不知他的存在,也不清楚她過得怎樣……而今,馮果和言虎已經相認,並且嫁入豪門,成為五姓七望之一,滎陽鄭氏的媳婦。這個結果,勿論是對馮家也好,還是對言虎也罷,都是巨大的安慰。

三個業障,只剩下寧長真一個。

言虎的理由如此充分,讓李言慶也無法反駁。

不過,他還是派出沈光在一旁觀戰,以防備發生萬一。

人道是,老不以筋骨為能。

寧長真雖然悍勇,卻終究比不得二十年如一日,苦心修行的言虎。兩人大戰了數十個回合後,寧長真便有些抵擋不住。李言慶這才把目光收回,專注於黑白俚的戰事。

“王爺!”

李端催馬上前,在李言慶身後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