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麒麟高臥聲自遠 第五一章 喜盈門(二)

薛禮這個名字,也許很多人會覺得陌生。

但若提起另一個名字的話,大家可能會感到更熟悉一些:薛仁貴。這個在初唐時,也許是繼李靖和徐世績後,最為著名的一員大將。關於薛仁貴的傳說和故事,就無需再做重復了。

史書上對薛仁貴,更多是以其本名而代之。

仁貴兩字是他的表字,而且是在成年之後才能擁有。所以他正確的名字,或者說官方的名字,應該是薛禮。後世評書演義中,往往以薛仁貴來稱呼,使得薛禮本名,反而不為太多人知曉。

李言慶一開始也沒有太過在意。

可薛瑛幾次提到薛禮的名字,也就由不得他不去注意了。

沒等薛禮開口,薛瑛卻急了,連忙護著薛禮道:“李郎君,薛禮不懂事,可他確實不是故意要傷及郎君寶馬,還請郎君看在我兄長的面子上,饒他一次吧。他還小,真的不是故意。”

“姑姑,大丈夫做事當一肩當之。

是我傷了你的馬,你休要怪罪姑姑,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嗨,這小子倒是挺義氣啊……

李言慶哭笑不得,看了一下身旁已經神魂顛倒的長孫無忌,估計讓這廝站出來說項,已不太可能。

“薛娘子,我並無惡意。

象龍的脾氣暴躁一些,我也確實甚愛護它,但卻不會為了些許小事,而去問罪於一個小孩子。再說了,象龍也沒受什麽傷。它皮糙肉厚的,小郎君想要令它受傷,卻不是件容易事。”

薛瑛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李言慶。

也難怪她有此顧慮。

李言慶的名字,薛瑛如雷貫耳。在她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薛道衡也罷,薛收也好,對言慶都是贊不絕口。不過後來,李言慶創高句麗,而後戰楊玄感。黑石關一戰,血漂檣櫓,屍橫遍野。即便是前去收屍的人,看到那景象也不禁為之心驚肉跳。於是,繼李無敵之名後,百姓們又對李言慶多了一個稱呼,喚作李魔王。這魔王一次,在這個時代還屬於中性,無好壞之分。

但言慶的兇名,卻由此而被確定。

薛瑛一個柔弱女子,對那些魔啊,妖啊的稱呼,本能的會產生畏懼。

在她看來,李魔王能不稱之為‘魔’,那一定是相貌兇惡,殺人不眨眼的人物。雖說言慶看上去很秀氣,甚至有點像個女孩子。可那久在戰陣中廝殺磨練,所培養出的殺氣,足以讓薛瑛心驚肉跳。

薛瑛說:“小女子前些時日身體有恙,今天好些了,有些惦記這花圃,故而帶小侄兒前來照看。

這是我族兄薛軌之子,名叫薛禮,今年四歲。

他本是龍門人,因我那族兄亡故,家道中落。我來投奔大兄時,途經龍門,看他母子過的艱難,就帶來這邊。他平日裏挺乖的,很少招惹是非。李郎君切莫責怪他,他只是無心之過。”

父親叫薛軌,又是龍門人!

這就對上號了……

李言慶可以肯定,眼前這小童子,就是後世大名鼎鼎的薛仁貴。

“言慶,你就莫要怪這孩子了!”這時候長孫無忌也清醒過來,連忙上前勸說道:“再說了,也是你那象龍不對。若非它要采食花圃,這孩子也不會砸它。說起來,是象龍不對。”

李言慶扭頭看著長孫無忌,目光極為古怪。

長孫無忌頗有些心虛的咳嗽一聲,扭過頭對薛瑛道:“薛娘子莫擔心,我與薛大郎情同手足,斷不會讓言慶責怪於他……對了,這花圃是你打理的嗎?如此動人鮮花,你要是走了,該如何是好?”

薛瑛似乎是個愛花如命的人。

聞聽長孫詢問,頓時露出為難之色,“我也正為此事煩惱。大兄說等到了新家,再建一個花圃就是。可這些花兒若少了人照料,豈不是要凋零枯萎?可搬移過去,似乎又很麻煩。大兄好像不太同意,我亦不知,該如何安置它們。剛才我就是為此事煩惱,以至未看管薛禮。”

李言慶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寒光隱現。

老子都說了,不會怪罪,你還多此一舉?

要說和薛大郎的關系,似乎我比你更近一點吧,怎麽你們就情同手足了?

不過言慶也猜出了長孫的心事,心下不禁覺得好笑。

“薛娘子若是不舍,就讓無忌設法把它們移到新居嘛……反正大戰止息,他正有的是時間。”

“這,豈非太煩勞長孫郎君?”

話是這麽說,可薛瑛卻露出欣喜之色。

那雙動人的明眸,滿懷希翼的向長孫無忌看去,似在無聲的哀求。

長孫無忌在這種時候,萬不可能退縮半步。心裏暗自感激了一下李言慶,他立刻挺起胸膛,臉上嶄露出燦爛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