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麒麟高臥聲自遠 第五十章 真邪?假邪?

滎陽,洞林湖畔。

一場小雨過後,令天氣格外涼爽。初夏時節,卻未讓人感到太過於燥熱。接連不斷的雨水,也讓滎陽百姓的心裏,多多少少安定下來。只這幾場雨水,想今年這收成,也不會太壞吧。

楊慶站在平台上,看著遠處洞林湖的湖光山色,心情格外舒暢。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楊慶沒有回頭。

能這個時候過來,整個郡守府中除了柳周臣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人選。在楊慶看來,柳周臣不僅僅是他的謀士,還是他的兄弟。從小生長於深宅大院,受父親楊弘的影響,使得楊慶做人謹小慎微。哪怕是結發的妻子,他也不太相信。這世上,除了他自己之外,只有兩個人可以信賴。一個是楊慶的母親元太妃,另一個就是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柳周臣。

“鄭善果鄭老兒走了?”

“呵呵,走了!”

楊慶轉過身,擺手示意柳周臣坐下。

這偌大的平台上,只有他兩個人而已。柳周臣也不客氣,徑自在石桌旁的墩子上坐下,神色格外輕松。

“那老兒過來,可有事情?”

晌午時,鄭善果登門求見。

不過楊慶卻沒有出面,而是讓柳周臣出面打發。

倒不是楊慶拿架子,而是他已經猜出了鄭善果的來意。

柳周臣笑道:“主公猜的不錯,那鄭善果登門,正是為了李郎君前日說出那些言語而來……呵呵,看樣子鄭家對李郎君的那些話頗為不滿。鄭善果今天找來,就是請殿下主持公道。”

“主持公道?”

楊慶忍不住笑了,“李郎君不過是隨口說那麽兩句,孤總不成下令,不讓李郎君開口說話吧。”

“鄭善果的意思是,李郎君這分明是嫉妒徐郎君的功績。

還說李郎君的那些話,令虎牢關上下將士非常不滿。若非徐郎君識得大體,恐盧祖尚等人早就鬧將開來。而且時值此等舉國歡慶的大捷,李郎君說的這些言語,不免有些不合時宜。”

楊慶坐下來,托著下巴沉吟不語。

許久,他突然問道:“周臣,徐李兩家,果真勢同水火嗎?”

柳周臣想了想,“應該不會有假。”

李言慶在虎牢大捷之後,曾私下與人說,徐世績缺乏大局觀,雖然大勝瓦崗軍,卻不足掛齒。他還說,徐世績麾下無人與之相謀。盧祖尚之流皆短視之輩,只知眼前,而不明將來。

這些話語的核心意思,卻又是因為李言慶認為,徐世績把瓦崗打得太狠,會令蟻賊同仇敵愾。

總之,李言慶是對虎牢關大勝表示出不屑一顧的態度。

還認為徐世績之所以能勝瓦崗,不是他有多厲害的本領,而是因為得鄭家之助,幾乎傾滎陽之力才獲得了勝利。而他李言慶,憑借一座孤城,在沒有得到滎陽太多幫助下獲勝,才是真正的本事……言語中,不免流露出一絲對楊慶的不滿,認為楊慶在兩方戰事上,厚此薄彼。

而且徐世績獲勝,還是靠著從他手中搶走了裴行儼,蕭懷靜和蘇定方三人。

這話也不知怎地就被傳了出來,立時引起軒然大波。鄭氏自然不能容忍李言慶的這種說法,認為李言慶是嫉妒徐世績的功勞比他大,害怕徐世績和他掙功,著實不是大丈夫的行為。

徐世績則表現的很淡然,冷冷的回了句:“豎子不足與為謀。”

那言下之意,對李言慶也頗為不爽。不過畢竟他挖角在先,徐世績也不好說出太激烈的言語。

只是盧祖尚李玄道等人,卻非常不快……

柳周臣不禁詫異道:“殿下何以做此問?”

楊慶嘆了口氣,看了一眼柳周臣道:“周臣,孤生平所信者不多,你即其一,所以我也不瞞你。

孤雖未郇王,乃皇室宗親,看似風光,實則這皇室之中,殺機暗藏。

想當初,先皇膝下也僅有五子,可到最後,唯陛下一支……自先皇登基之後,先父又是如何渡過那日日夜夜,想來你也清楚。先父寧可被人恥笑,也不敢妄自出頭,以免受到猜忌。可即便如此,仍不免……他人都說先父乃自盡,可孤卻清楚,先父並非那種會自盡的人。

說實話,孤最初並不願出任滎陽郡守之職,只因坐在這裏,責任重大。做的好了,被人猜忌,做的不好,被人彈劾。孤每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一般,生怕某一日,陛下會責問於我……孤不求名留史冊,只求能平平安安,做好這滎陽太守……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吧!”

柳周臣從小在王府長大,自然清楚,楊慶所言非虛。

只是這時候,他不好開口,就靜靜的坐在一旁,聆聽楊慶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