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麒麟高臥聲自遠 第四十六章 烽火連三月(七)

“公子,小心!”

混亂的戰場中,羅士信突兀的聲音再次響起。

一道寒光破空而來,直撲李言慶。

從內心而言,言慶對秦瓊並無太大的惡感,甚至頗為欣賞。幼年時留下的烙印實在是太深刻了!有情有義的秦二哥,他是發自內心的喜歡。可造化弄人,他搶來了羅士信,卻未能搶到秦瓊。其實李言慶心裏也明白,秦瓊和羅士信不一樣,即便當時留在虎牢,也未必會投靠他。

羅士信,說穿了就是一個熱血青年。

誰對他好,他就聽誰的;可秦瓊畢竟三十多歲的人了,勿論思想還是閱歷,都不非羅士信可比。他有自己的主張,自然也不可能像羅士信那樣容易糊弄。而且他既然投靠了李密,不管是在什麽情況下投靠了李密,如今已經是自己的對手。既然是對手,李言慶就不會心慈手軟。

一意想要擊殺秦瓊,李言慶也沒有放松警惕。

套用一句俗話:為大將者,需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所以羅士信話還未說完,李言慶已經覺察到了那突如其來的冷箭。身體本能的微微向旁一側,可手中的沉香槊,依舊毫不遲疑的刺向秦瓊。不過,也就是這一側身,這槊頭的準確性自然降低。

幾乎是在同時,秦瓊的那匹黃驃馬突然暴起,身軀橫移。

只聽噗的一聲響,血光崩現……

黃驃馬希聿聿慘嘶一聲,撲通就摔倒在地上。

沉香槊鋒利的槊首,穿透了黃驃馬的馬脖子,一槊奪命。黃驃馬翻到在地,四蹄抽搐不停,還將秦瓊一下子壓在身下。如果說剛才秦瓊等死,卻非沒有機會逃命;現在,黃驃馬救主,雖說擋住了李言慶這兇狠毒辣的一擊,卻讓秦瓊再也無法逃脫。

秦瓊腦海中一片空白!

黃驃馬隨他征戰多年,忠心耿耿。

想當初,張須陀帶著十三騎大破郝孝德,秦瓊就是騎著這匹黃驃馬,在亂軍之中斬將奪旗。

那麽多大風大浪都過去了,沒想到心愛的大黃卻死在這不知名的小山彎裏。

秦瓊心如刀絞,淒聲呼喊。

而李言慶一擊落空之後,也失去了再次出手的機會。

十數名瓦崗騎軍縱馬沖上前來,把李言慶團團圍住。不遠處一座小小的山丘上,一名白袍將軍,躍馬擰槍,沖進戰場。

“叔寶,休要驚慌,三郎來也。”

與此同時,從一支人馬從遠處疾馳而來。

清一色騎軍裝束,大約有四五百人上下。為首一員大將,黑盔黑甲,掌中一杆鎏金槊,胯下一匹鐵驊騮,風馳電掣般逼來。

一邊走,那大將還一邊喊:“李無敵休要猖狂,可敢與程咬金一戰?”

鎏金槊的形狀,和普通馬槊大致相仿。最大的差別就在於,那槊首鎏金,臨戰時金光閃閃,擾人耳目。程咬金精於刺擊,是馬槊的基礎招數,所以也無需使用太過於特殊的馬槊。

刺擊時,馬槊的槊首最容易折斷。

鎏金槊只需要在槊首鎏金即可是用,只要份量相差不多,效果就不會有太大的區別。

總之一句話,鎏金槊是平民槊。但也正符合了程咬金的特點,樸實無華,又若疾風驟雨,殺機暗藏。

一黑一白兩員大將,沖進了戰場。

李言慶槊跳鞭打,連殺五名騎軍之後,羅士信也趕到近前。

程咬金後發先至,二話不說,擡槊就刺。鎏金槊在夜色中,劃出一道道,一溜溜,一條條奇異的金芒,一下子將李言慶和羅士信二人攔住。而王伯當也不遲疑,在馬上開弓放箭,連殺七八名黑石府軍卒之後,在秦瓊跟前跳下戰馬,用力將壓在秦瓊身上的那匹黃驃馬搬開,然後抱起秦瓊,上馬就走。

“老程,休要戀戰,快走!”

王伯當也知道,戰局已難以挽回。

本來,李密設計聲東擊西,命孟讓李文相在虎牢關擾人耳目,他則親率五萬大軍,兵不刃血的奪取了新鄭之後,繞大騩山,直撲陽城。陽城縣縣令鄭德韜,卻是李密麾下大將,昔日金堤關鷹擊郎將鄭挺象的族弟。鄭挺象單騎入城,輕而易舉的說降了鄭德韜後,以鄭德韜的名義,誘使箕山府鷹揚郎將張季珣前來陽城救援。李密趁機,在中途伏擊,俘虜了張季珣。

張季珣被俘虜後,寧死不降,當夜就被斬殺。

他這一死,箕山府群龍無首,李密連夜出擊,攻取了箕山,順利打開了通往鞏縣的南大門。

不過李密在攻克箕山之後,發現駐紮於邙嶺的龐玉霍世舉所部,不禁有些吃驚。

此時,他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此次突襲黑石關,取得就是這‘突然’二字。如果停止不前,定然會令隋軍做出反應。與祖君彥和魏征商議之後,李密決意兵分兩路。一路由早先一直充當先鋒的秦瓊,率八風營攻占九山,試圖奪取黑石關。李密率領主力,以單雄信、王伯當和程咬金三路齊發,力求一舉擊潰龐玉和霍世舉,解決他攻打鞏縣的後顧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