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彌勒凈土血蓮台 第九章 種子(上)

夜已經很深了!

雄大錘趕在洛陽城門關閉之前離開竹園。因為他還要回去,家裏還需要他來坐鎮。

王正陪著鄭世安聊了一會兒,便各自安歇。

竹園裏靜悄悄,偶有秋蟬鳴叫,但旋即消逝無蹤。

皎潔而清冷的月光,透過竹葉的縫隙,灑在竹林中,恍若在地面上鋪下一層白霜。

啪!

一聲脆響發出,鄭言慶收回手掌,看著顫抖不停的竹幹,眉頭扭成了一個‘川’字形狀。毛小念蹲在遠處,手裏拿著一條毛巾,正癡癡的看著沉思的鄭言慶。

日間,哈士奇看似極為輕巧的兩擊,就讓鄭言慶和裴行儼失去了抵抗能力。

這極大的觸動了言慶,讓他開始犯起了嘀咕。

他能感覺到,哈士奇不是普通人,甚至不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但他如此強悍的手段,讓言慶心中無比震驚。這麽一個武藝高強的人,突然間出現在洛陽城裏,是否別有意圖?

哈士奇說,他在洛陽做小生意。

鄭世安沒有聽說過這個人,雄大錘也沒有聽說過此人。他的來歷,不免有些詭異。

言慶想起了當年,他初學武藝的時候,朵朵說過的一些話:武藝的高下,也可以視為對力量運用的程度。力分拙力,明勁、暗勁和化勁三種方式。普通人大都是以拙力應對,力未能成勁……肢體骨骼,堅如金石,重逾山嶽。或能意輕輕如鴻毛,或能意重重如泰山。至此時,易骨初成,力化為勁,身體轉動和順而不乖戾,手足起落齊整而不散亂。意生而勁起,剛猛無鑄,聲勢駭人,為明勁。

時至今日,言慶早已易骨初成,但尚未由力化勁。

因為他還沒有弄清楚,這意與力,力與氣如何結合在一起。而觀哈士奇的出手,分明已將力量的運用,達到了一種神奇的境界。言慶不敢說自己有千斤之力,但全力出手,幾百斤還是能夠達到。至於裴行儼的力量,比之言慶更勝一籌。

言慶甚至能感覺到,裴行儼恐怕已經將意與力結合,而明勁初生的地步。

可即便如此,哈士奇卻能輕松的將兩人分開……

言慶開始感覺恐慌,決意要盡快的領悟出,這‘勁’中的奧妙。

竹幹修直,中空而挺拔,曲而不折。言慶站在這竹幹前,不時的一拳轟出,但卻無法將竹幹打折。

天已經很晚了,鄭言慶卻毫無困意。

仍舊站在竹林裏,細細的琢磨著他剛才轟出的每一拳得失。

毛小念不明白自家的少爺這是怎麽了,不停的擊打竹幹。但是她卻隱隱能感覺到,言慶心中的那份惶恐和焦躁不安。眼看著就快要子時了,鄭言慶仍在練習。

小念想要勸說,但又不知道如何勸說。

要說起來,自家這位少爺讀的書多,人有聰明,而且思緒縝密。他都想不通的問題,自己又能給他什麽幫助?既然無法幫助,那不如就在一旁,靜靜的看著。

等到少爺能想通了,自然就無事了!

深秋的風,很柔,但也很涼。

到了後半夜的時候,氣溫陡然下降。

風開始變得強橫起來,搖曳著竹幹,發出沙沙聲響。鄭言慶坐在地上,靜靜的看著挺拔的竹幹在狂風中雖不停搖擺,但始終不見折斷。他似有所悟,但又解之不得。

毛小念輕手輕腳的走上前來,把一件大氅披在言慶的身上。

“少爺,已經很晚了,早點去睡吧。有些事情急不得的,想不通就先放開,不要去想。你不是說過,凡事順其自然。該明白的時候自然明白,別太強迫自己了。”

言慶閉上眼睛,也覺得有些疲乏。

小念說的沒有錯,有些事情,強迫不得……

他站起身,剛要轉身走,一片竹葉輕飄飄落在他的臉上,隨手取下來,丟在一旁。

哪知竹葉並沒有落地,反而隨著風再次飄揚。

鄭言慶突然停下了腳步,扭頭看著小念,“你剛才說什麽?”

毛小念嚇了一跳,下意識的退後一步,怯生生說道:“奴婢說,已經很晚了……”

“不是這一句,後面的!”

“凡事順其自然,想不通就先放開……”

言慶驀地轉過身去,看著那風中搖曳的竹幹。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似地,他快走兩步,眨眼間沖到一根竹幹前,擡手就是一拳轟出。從表面上看,他這一拳的力道,遠遠比不上早先的出拳,可是當拳頭落在竹幹上的一刹那,卻發出哢嚓一聲輕響。

拳頭粗細的竹幹,被他一拳打折。

對,就是這種感覺!

道德經上說過:致虛極守靜篤。歸根曰靜,是謂復命;復命曰常,知常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