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彌勒凈土血蓮台 第二章 禮物

高穎賀若弼,都是開隋元老功臣。

隋文帝楊堅篡周以來,名臣名將叠出。但若說到最為出色,那就非高穎莫屬了。

只是,高穎在太子之爭中,站錯了隊伍。

獨孤皇後尚在,也憐惜高穎才華,屢次旁敲側擊,希望高穎能放棄隱太子楊勇,改為支持當時的晉王楊廣。只是高穎卻是騎虎難下。於公於私,他都無法放棄隱太子楊勇,也就徹底激怒了獨孤皇後。這枕頭風最是可怕,饒楊堅極為看重高穎,也因獨孤皇後的挑唆,將高穎罷免了官職,楊廣這才順利的成為太子。

大業初,漢王楊諒造反,隱太子蠢蠢欲動。

加之這深宮之中,又有種種謠言傳出,楊廣內憂外患之下,重新啟用了高穎賀若弼兩人。

並不是說他真就看重了高穎兩人的才華,而是說在當時的情況下,啟用高穎賀若弼,能夠在最大程度上穩定時局。不管是對隱太子而言,還是對八大柱國來說,高穎都有著巨大的威懾力。也正是高穎賀若弼兩人的復起,使得關中隨之穩定下來。

楊素這才能在最短的時間裏,擊潰蕭摩訶,俘虜楊諒,平息山東士馬之亂。

如今,時局已經穩定下來。

楊廣的帝位穩固,已無人能夠撼動。

加之他登基以後,從裴世矩之謀,分化瓦解西域諸國,擊潰吐谷渾後設立四郡,也算得上是開疆擴土的有為之君。早先對他的懷疑,也漸漸平息。而新洛城的營建,從某種程度上使得楊廣暫時擺脫了關隴貴族的壓力,同時加強了對關東世族的掌控。

高穎賀若弼,也就隨之成為楊廣的眼中釘,肉中刺。

此次楊廣行幸塞外,大宴草原胡族。高穎與賀若弼就在私下裏說:陛下太過於奢華了。

偏偏這一句話,就傳到了楊廣的耳朵裏。

正愁著沒機會收拾你二人,你們兩個卻送上門了。一個妄議朝政,以下犯上的罪名下來,足以讓高穎與賀若弼兩人喪命。兩人妻妾,成為奴婢,而族人盡數被發配邊疆,兩大開皇以來的名門望族,旋即就成了一場空……很難說楊廣對錯,帝王心術平常人難以揣摩,也許他在用這樣一種方式,來警告那些關隴貴族吧。

※※※

青青竹葉,在深秋午後的陽光下,亮晃晃。

下午的光線,正在緩慢的回歸於天際。剛才還照耀在竹林中的陽光,此刻只照到了那些長得較高的草葉上。西面竹林的影子,已經延伸到竹園深處,更使得竹林幽深,透著幾分清雅氣息。

竹樓的外廊下,一叢叢黃花龍芽綻放。在西斜的光線下探出頭來,好奇的搖曳著。

秋日,已閑適的步入暮色。

鄭言慶慵懶的坐在外廊的一張竹椅上,逼著眼睛,似乎在假寐,又似在聆聽竹園中秋日的私語。

一晃,距離他寫下傷仲永,已近四年。

從一個稚嫩的童子,也成長為翩翩少年。四年中,發生了很多事情……但似乎與他沒有半點關系。多方關注之中,他也沒有再寫出半闕詩章,整日要麽讀書練字,要麽騎著小馬駒,閑散的流連於龍門山下,恰如一個流連於山間的隱士。

外界,流傳著各種各樣的傳言。

有人說:半緣君已江郎才盡,就如同他在傷仲永一文中所說,泯然眾人矣。

也有人說:半緣君是在積蓄,積蓄更強更熾烈的才情,一旦綻放,就一定會令天下震驚……

可不管別人怎麽說,鄭言慶都置若罔聞。

大業二年,也就是去年中,隋朝皇帝楊廣正式確立了科舉,於長安首開進士科。

杜如晦奉父命而返回老家,以一篇《中論》而得甲等評定,成為大業以來的首批進士。準確的說,中論一文脫胎於鄭言慶的《原道》論,其中許多觀點與原道相同。以至於許多人笑言杜如晦師從半緣君。但也不能否認,中論的確言之有物。

杜果在大業元年,因身體不適而致仕。

杜家的聲勢,已不如從前。杜如晦的父親杜吒雖然還擔任著昌州長史,可是數年未曾有晉級,顯然前途不甚明朗。杜如晦此次中進士,無疑對杜家而言,有著巨大的好處。也正因為杜如晦的得中,使得杜果少子,杜如晦的叔叔杜淹,順利進入了國子監。只要時局穩定,杜淹遲早能得一功名,到時候杜家也就能不懼風雨。

杜如晦中進士之後,被授以長安縣功曹。

有了功名,杜如晦再也無法像從前一樣的逍遙了。在家中的催促下,杜如晦不得不和言慶告別,趕赴長安縣上任。杜如晦這一走,卻讓言慶的生活少了許多樂趣。不過就如同蘇東坡先生所做的那首詞: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