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麒麟閣上春還早 第三十九章 石灰吟(下)

歷史上,都說是唐太宗開了科舉,但實際上,在隋朝就有了科舉制度。隋文帝為壓制關東門閥和關隴貴族,試圖自民間招攬人才。房玄齡的父親房彥謙,是隋朝官員,如今是長葛縣令。說起來,房玄齡是官宦子弟,但論出身,也是卑品。

他年少時非常聰慧,十八歲就中了進士。

鄭言慶在讀唐史的時候,曾認真的看過房玄齡傳,更知道房玄齡的父親,是一個好官。

房彥謙後來做到了郡司馬,掌管軍事。

當他從長葛離開的時候,長葛縣的百姓不忍他離去,沿途挽留,後來還立碑紀念。

言慶重生前幾年,這塊石碑在長葛出土。

所以言慶對房玄齡的父親做過了解,於是開口說:“我還聽人說,房先生的父親房大人,曾說過:人皆因祿富,我獨以官貧,所遺子孫,在於清白耳。言慶甚為敬佩。”

這句話一出口,房玄齡動容了!

他可以把言慶之前的話,當作恭維。但是剛才這一番話,房彥謙的確是對他說過。

至於怎麽流傳出去?

房玄齡不清楚。

可言慶此舉,無疑是表達出了他足夠的敬意。這敬意並非是對他,而是對他的父親。

也就是說,言慶此前的驚異,也不是因為房玄齡,是因為房彥謙。

“言慶小弟過譽了,家父的確是如此告誡我等,卻不想小弟居然也知道。”

看得出,房玄齡對他的父親,是發自內心的尊敬。

言慶心裏一動,計上心來。

“小子得知老大人有此言時,亦深敬佩之。

閑暇之余,曾做有一詩,只因苦無引薦之人,無從呈現。今日大兄既然駕臨寒舍,小弟還請大兄將這首詩,轉呈於老大人,不知可否?”

房玄齡,再一次動容了!

說實在話,他並不是很看得起言慶,總覺得言慶之所以能有如今的名氣,固然有其才華在其中,但更多的,則是鄭家的吹捧。試想,一個小孩子,能有多少才氣?

偏偏被鄭家吹得天花亂墜,總讓人心裏不舒服。

他今日來,也是耐不住杜如晦一旁的絮叨,想著過來坐一坐,和言慶見一面就走。

哪知道,人家竟要為他父親獻詩。

若是房玄齡提前通知過,那言慶很有可能作弊。

可今日他過來,根本沒有任何通知,完全是杜如晦為主。去洛陽鄭府的時候,甚至沒有人知道他是誰,這作弊自然可能性不大。也就是說,眼前這個小子,是真的對他父親敬佩。再說了,以他父親的官職,還真不可能引得鄭家人來作弊呢。

不管言慶這首詩,是好是壞,房玄齡對言慶的感官,那是噌噌直竄。

“還請公子賜教。”

人家給他老子獻詩,房玄齡自然要改變對言慶的稱呼。

“爺爺,煩勞您讓人取紙筆來。”

杜如晦驚訝的站在一旁,連連點頭:“言慶快快寫來,我來為你研墨。”

鄭世安不明白,言慶為何如此看重房玄齡。

不過,他也想看看,自家這孫兒,究竟妖孽到何種地步。於是命人取來筆墨紙硯,不等下人動手,房玄齡恭敬上前,為言慶鋪開紙張;杜如晦挽袖子上前研墨,而徐世績則在一旁捧筆而立。

好家夥!

這若是傳揚出去,可真是一場美談啊……

言慶並沒有意識到,他此刻做的事情,在後世會引起多麽巨大的轟動。兩個名相,一個戰神!

言慶走上前,從徐世績手中接過了毛筆。

他沉吟片刻,提筆書寫: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

杜如晦和房玄齡在一旁輕輕吟出,相視一眼,連連點頭。

“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無恥就無恥些吧,這首本是明代名臣於謙所做的《石灰吟》,就這樣提前出現了。

於謙用以自喻的詩,若放在房彥謙身上,倒也妥帖。

同樣都是品格高貴之人,只是房彥謙的運氣,顯然沒有於謙好。以至於後世人只知房玄齡,而不知房彥謙。言慶也不知道,這首詩會給房彥謙帶來怎樣的命運?

不過房玄齡卻是激動不已,連連點頭。

待言慶寫完,他立刻上前,一揖到地:“家父常言,世無知己。今日拜公子吟詩……我,我,我代家父感激。”

“房大哥,您這是何必。”

言慶只是為了提前和房玄齡拉近一下感情,所以才盜竊了這一首詩。

他不懂房玄齡為何如此激動,是因為他完全忘記了,他如今響徹在外的‘鵝公子’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