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補天裂 第一章 長生殿 (三 下)(第2/4頁)

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此人稀裏糊塗地死掉。比如在去說服以陳玄禮為首的龍武軍將領時,被對方於盛怒中殺死。以剛才東宮六率和龍武軍之間的戰鬥激烈程度來判斷,這個可能性非常地大。東宮六率在對方前來領取軍糧時突然發難,在天時、地利、人和都占了個盡的情況下,居然未能將饑腸轆轆的龍武軍一網打盡。反倒讓陳玄禮匯合了兩千殘兵,沖出了包圍,逃到了對面的小山上憑險據守。

“殿下準備招降陳玄禮?”見李亨望著遠處小山坡上的孤軍出神,老太監魚朝恩微笑著追問。

“嗯,今天死的人夠多了,孤不想再造殺孽!”李亨沒有回頭,目光繼續盯著遠處的山坡。坡上坡下,躺滿了東宮六率和龍武軍將士的遺體,加在一起恐怕有數千人,個個都死不瞑目。

“那老奴可要提前恭喜陛下了!”魚朝恩皮笑肉不笑,壓低了聲音說道,“陳玄禮將軍素來知道審時度勢,而程元振那廝亦有幾分急智和口才。此番一去,說不定真的能讓龍武軍殘部放下兵器,給殿下又賺來數千精銳和一員百戰老將!”

“此話當真?”李亨猛然將頭轉過來,哭笑不得。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兒,他自然不能明說,自己派程元振去勸降,其實是存了借刀殺人的念頭,壓根兒沒想到可能會弄巧成拙!

輔佐了李亨近三十年,魚朝恩早就將這位太子爺的脾氣秉性摸了個通透。笑了笑,低聲安慰:“也好,陳玄禮執掌天子禁衛四十余載,在軍中頗有人望。如果程元振能說得他能真心前來投效,殿下必然如虎添翼!”

“正是,正是這麽,這麽一個道理!”太子李亨越聽越後悔,真恨不得派個人追過去,收回給程元振的命令。陳玄禮執掌禁軍四十余年,自然深得父皇的寵信。而其在軍中聲望越著,日後給自己帶來的風險越大。萬一此人暗中聯系軍隊裏忠於父皇的力量,在關鍵時刻反戈一擊,自己和身邊這些人個個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殿下準備如何安置聖上?”魚朝恩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壓根兒不管李亨此時的心情。

“孤還沒來得及想!”李亨狠狠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回答。看到對方笑得詭異,目光登時又是一亮,“魚先生莫非有良策教孤?請速速講來,孤已經快急瘋了!”

“殿下何不請陳玄禮率領龍武軍殘部,保護著聖上繼續入蜀?”魚朝恩笑了笑,目光顯得有些神秘莫測。

“入蜀?”聞聽此言,李亨又是一愣。按他原來構想,即便不將李隆基軟禁起來,也要強迫聖駕跟自己共同行動,免得給其他兄弟看到可乘之機,也徹底斷了對方重掌大權的圖謀。

“殿下日後要統領大軍與叛賊血戰。如果一直跟聖駕在一起的話,雖然顧全了父子之情,卻可能使得皇上面臨與敵軍遭遇的風險。不如請陳玄禮將軍保護皇上去蜀中暫避,一來可以令殿下再無後顧之憂,二來麽?呵呵……”魚朝恩聳肩而笑,“其他幾位王爺去覲見聖上時也更方面些,至少不用再對殿下疑神疑鬼。”

“這……”李亨費了好大力氣,才勉強理解了魚朝恩的安排。點點頭,沖對方深施一禮:“多虧了先生在旁邊出謀劃策,本王才能平安走到今日。先生莫要推辭,請受本王一拜!”

“殿下言重了!”魚朝恩趕緊跳開到一旁,笑著以禮相還,“是殿下自己洪福齊天,將士們悉心用命,魚某只是借力使力而已,實在當不得殿下如此盛贊!”

“當得,當得!”李亨連聲重復,笑容裏充滿了真誠。

君臣二人相視而笑,志得意滿。笑夠了,魚朝恩又向李亨拱了拱手,繼續提醒道:“今日能順利成事,有一人居功至偉,殿下一定要重重賞賜於他!”

“你說得可是薛卿景仙?”李亨立刻就作出了正確反應,大笑著答復,“若無薛卿及時送來那五十大車糧草,孤也沒那麽容易誘得龍武軍入轂,當賞,當賞。薛卿呢,近前來說話。薛卿,薛卿在哪裏?你等誰看到薛卿了?”

魚朝恩只是想做個順水人情,壓根兒沒注意到薛景仙此刻去了何處。聽得李亨發問,連忙用目光四下掃視。眾文武幕僚們面面相覷,誰也給不出肯定答案。交頭接耳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名校尉打扮的武將上前,躬身回應道:“方才末將與弟兄們一道襲,襲殺,誅殺楊逆之時,不慎讓虢國夫人的馬車逃出了重圍。薛縣令怕耽誤了殿下的大事,帶領幾十名民壯朝陳倉方向追過去了!”

“一個以色事人的淫婦而已,還能掀起什麽風浪?!”聽校尉提及虢國夫人,李亨立刻滿臉鄙夷。猛然間發現魚朝恩正向自己使眼色,心中一愣,旋即又想起了某個在皇族中流傳甚廣的傳說來,略作猶豫,迅速改口:“不過薛卿考慮得如此周全,也是有心了。來人,速速持孤的令箭去追薛景仙,命令他抓到虢國夫人後,好生相待。務必活著將虢國夫人押到朕面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