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破局關鍵

是儀打算讓是著去找曹豹,約定是勛跟曹氏女的婚期,誰想到是寬突然跑回來阻止。是儀問他緣由,是寬先給父親見了禮,然後施施然轉向是勛:“吾聞劉玄德使人報信,說宏輔此來,是為曹兗州獻禮給陶使君的,可確實嗎?”

是勛點頭:“確實如此。”是寬微微而笑:“宏輔既已出仕,便當先公而後私,尚未拜謁陶使君,又怎能先定下自己的婚期呢?恐怕不妥。”

是勛拱手道:“三兄教訓得是。然而今日天色將晚,前往拜謁陶使君,有所不恭,弟欲明晨前往覲謁——既到了郯城,不妨前去拜見曹仲恢和曹子元。”

是寬說:“公務為先,公務未畢之前,你我至親,自可暫居莊內,但曹氏終究未與宏輔行禮完婚,不宜先去相見。”是勛點頭:“也說得是。但不知陳元龍可在城中?他也算是我家親眷了,不妨一見。”是寬還是搖頭:“使君遣元龍往廣陵公幹去了。”

是勛心說好啊,你是一個熟人都不打算讓我見啊。什麽“先公後私”,說得義正辭嚴,可就算再有道理,用得著你遠遠地就高喊“不可”嗎?上門商量婚期不成,見上一面也不成,全都讓你給擋了,還有陳登恰巧在這個時候被陶謙派到別郡去——這是巧合嗎?這鐵定不是巧合啊!

他敏銳地察覺到,自從劉備入境以後,這徐州的政壇就開始卷起了一股洶湧的暗流。倘若不是從兩千年後穿越而來的,還未必會把這種種蛛絲馬跡都編織起來,但是勛卻可以超出這時代所有人見識之外,一把就揪出這黑幕背後的黑手來——麋竺,一定是麋竺!

他借口旅途勞乏,暫且下去歇息,然後繞室徘徊,把前後因果都好好地捋了一遍。不得不承認,人與人之間確實有類似“相性”之類的因素存在,某些人就是對某些人瞧著對眼,比方說麋竺之與劉備。在原本的歷史上,劉備的情況比如今略微好一些,也是徐州的客將,但已經得到了陶謙的信任,還給他增益了三千兵馬。但即便如此,他還算不上舉足輕重的勢力,麋竺為什麽就肯把刺史印綬不明不白地獻到他手裏去呢?

很明顯,麋竺這麽做,是為了對付曹宏、曹豹兄弟,也很明顯,曹氏兄弟在劉備治下並不得志,所以後來曹豹才會改投了呂布。當自己初到徐州的時候,徐州的形勢還並沒有因為小蝴蝶翅膀而偏離正軌,那時候麋氏和曹氏便暗生齟齬,並且勢均力敵。所以陶謙不願偏廢,還計劃以是家為紐帶,彌合兩大勢力之間的矛盾,把他們團結起來。可是看今天是寬的表現,似乎麋、曹兩家又生出了裂隙,這裂隙的源頭究竟在哪兒呢?

想到這裏,他不禁悚然一驚——這裂隙的源頭就在自己身上啊!自己和陳登密謀,想在陶謙死後把徐州獻給曹操,曹宏響鼓不用重錘,直接就猜到了,難道麋竺那老狐狸就猜不到嗎?原本的計劃是:麋、曹、是、陳四家結合起來,則不管徐州屬誰,都無法動搖這四家的根本。但是倘若徐州最終屬了曹操,自己身為曹操的謀士,又是曹豹的女婿,曹宏、曹豹並為曹操之同族……到時候肯定曹家勢力大熾,麋家就會受到壓制甚至是排擠了!

換了自己是麋竺,難道會容忍這一局面的形成嗎?而要想打破這一局面,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徐州獻給別人,比方說——劉備!

很明顯,麋氏已經跟劉備暗中攜起手來,可能已經定下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密約,劉備得以安然而入徐州,應該就是借了麋竺之力。麋氏想要在後陶謙時代一家獨大,這一計劃就肯定要把曹氏排除在外,而且要把傾向於曹操,並且足智多謀的陳登暫且趕到別郡去,別來礙事兒。

再多想一層,陶謙雖然想把是家作為連接麋、曹的紐帶,但如今這一紐帶卻並未最終結成,因為自己還沒有跟曹氏女成親,並且長年呆在兗州,不在徐州之內。但是是寬已經跟麋家結親了,看他今天的舉動,他大舅哥麋竺的計劃,他多少也是知道一點兒的,所以要攔著不讓自己去接觸曹家。

自己該怎麽辦呢?該怎麽破這個局呢?是勛一直想到腦仁兒疼,也沒能想出個子醜寅卯來。回想當初窺破袁術的陰謀,那是有曹德在旁幫忙;定下聯曹之計,是有陳登暗中襄助;就連成陽斷案,也多虧了盧洪之力。似乎自己除了一張嘴以外,就一無是處啊,孤身一人啥招都想不出來——賊老天啊,你是故意耍我是嗎?為啥每次我剛做出點兒成績來,你就要逼得我再重新評估自己的能力,並且評估的結果是一坨屎啊!

是勛當時就想罷了罷了,費勁巴拉地想那麽多幹嘛,反正陶謙不會馬上就死,劉備不會明天就鳩占鵲巢,老子明兒見過了陶謙,然後再去找曹宏商量——到那時候,是寬你還有啥理由攔著我了?再說了,是寬只是怕多生波折而已,他未必就能猜到我已然窺破了他們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