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華初露 49 葛豐年率兵擒阿哥 乾隆帝談笑清君側

  葛豐年退到店外,等了半晌也不見弘曉等人來。他是個急性人,便請守在門口的蔔仁進去請旨,可否允他回營先行集合人馬。不一時蔔仁便出來。說道:“不用。待會兒,王大臣從豐台大營過,就便兒就辦了。”葛豐年只好耐著性子在門外守候,足足過了近一個時辰,才聽到一陣馬蹄得得聲,弘曉、訥親、張廷玉,九門提督因為出缺,由兵部侍郎英諾暫署,——幾個人都沒帶從人,騎著馬過來。蔔仁、蔔禮見他們過來,暗中問道:“是蔔義麽?”

  “是我。”蔔義答道,“幾位都請到了!”說罷俯身趴在張廷玉馬下,蔔仁、蔔禮也忙過來扶著張廷玉踩在蔔義的背上下來。幾個人悄俏地進了店。一入上房,就見到闊別近月的乾隆,由張廷玉領銜,一齊跪下請安。

  乾隆擡擡手,說道:“起來吧。這裏不比大內,房子小,不能都坐,除了廷玉,都站著說話吧。”張廷玉謝恩坐在靠墻凳子上,說道:“皇上氣色很好,只是略清減了點。既到了豐台,回大內或暢春園只有咫尺之地,這個地方不易關防。”乾隆沒有接這個話茬,說道:“你們在京的王大臣辦差不錯——見到山西的折子了麽?”

  “見到了。”怡親王弘曉忙道,“這真是一件蒙羞朝廷的事。不過孫嘉淦處置得太魯莽了,人死贓證滅,怎麽查呢?臣弟心裏很不受用。因為楊嗣景這人我就不認識,我問弘昇給山西寫過信沒有,弘昇說,‘這是什麽事,我就那麽笨?’說來說去,竟越來越糊塗的了。”乾隆臉上毫無表情,轉臉問訥親:“你看呢!”

  訥親怔了一下,說道:“據奴才想,這和偽奏稿案一樣,不宜深究。查不清的事就不如快刀斬亂麻的好。”弘曉冷笑道:“那楊嗣景公然說是弘昇代我寫信,我受這冤枉如何洗白?事不關己,你說得好風涼!”訥親道:“王爺不要錯疑了我。咱們是對主子負責。心裏怎麽想,應該是無欺無隱。這件事等主子回宮,自然有禦前會議。容我慢慢解釋。”

  “現在就是禦前會議。”乾隆一笑道,“宮裏議和現在議還不是一樣?不過,今晚不議這事。朕方才說過,你們留京差使辦得不錯。朕出去這麽久,連豐台提督都不曉得,你們的口封得很緊,事情做得很嚴密。”他語帶雙關他說道,“朕是想問,七司衙門是怎麽回事?”

  弘曉坦然說道:“是臣弟請示了莊親王設立的七司衙門,皇上知道,開國已經百年,到臣弟這一輩,還有比臣弟小兩三輩的宗室子弟,足有兩三千人。每天提著個鳥籠子串茶館、說閑話、養狗、栽石榴樹,不如給他們安排個正經差使,也好拘管。外藩王爺進京,由他們照管,一來得些進項,二來也免生些是非。”乾隆和藹地問道:“這個七司衙門是誰管著?”弘曉道:“是五爺家的弘昇,人聰明,也精幹。理親王弘哲和怡貝勒弘昌推薦的。我不放心,又加了個弘普當協辦。”乾隆問道:“設立之後,你沒有再過問這些事?”弘曉道:“我在軍機處,沒有料理這事。左不過按月支錢糧,每天點卯照料點內務,都是些小事。”

  “小事?”乾隆冷笑一聲,“他們已經接防大內宿衛,連奉旨回宮的太監都擋了回來。你是管‘大事’的,朕請問你,還有什麽事比這更大?一就是你每日轉到朕那裏的請安折子,不疼不癢的條陳,亂七八糟的晴雨表?你弘曉鄭重其事給朕上過一份折子?這後院垛了這麽一堆幹柴,一點就著,你居然一聲不吭?昏憒!”

  皇帝突然變了臉,幾個人都驚得臉色蒼白,再也站不住,都一齊跪了下去。張廷玉也坐不往,也跪了,說道:“這事情臣和訥親都知道,也過問過。因說是請旨準行的,就沒有深究……臣老邁昏憒,請主子降罪。”訥親也道:“臣罪難道,求皇上嚴加懲處。”

  “朕誰也不懲處。”乾隆突然換了笑臉。“朕就是為顧全你們體面才叫你們來。解鈴還須系鈴人嘛。今晚就辦這件事。內城都是英諾的人,離城還有這麽遠,叫葛豐年護送你們進去——就這樣吧!”弘曉有點為難他說道:“這是一道旨意就辦了的事。何必這麽匆忙,帶兵進城,驚動太大了。”乾隆倏地收了笑容,說道:“你叫弘‘曉’,卻不曉事,顧全你的體面,你還要饒舌!你退下,到西廂房明天隨朕進城,不要你來辦這個差了!”他說著,又到桌前寫手諭,一邊寫一邊說道:“譬如眼裏有沙子,你要朕‘明日’再揉眼!”他將手諭遞給葛豐年。“你的差使兩條,護送幾個大臣到大內,然後立即到怡王府拿下弘昌,還有弘普、弘昇,一體鎖拿交宗人府給訥親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