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華初露 32 智通判獻策欽差府 勇傅恒擊鼓巡撫衙(第4/4頁)



  訥親連連答應著退了出去。乾隆嫌燈光太暗,叫人又在身後點了兩支大蠟燭,一份一份檢看各地奏章。因見到高恒奏報江西匪眾土崩瓦解,羅霄山一帶已經廓清。乾隆略一沉吟,提筆蘸了朱砂批道:

  好則好矣,了則未了。匪首渠魁何在?傳囚進京來給朕看!爾未親臨前敵,何以知其‘已經廓清’,爾果赴羅霄山乎?朕見爾亦少不更事,效伊等之欺爾,轉而欺朕之天聰耶?不擒匪首一技花來京驗看,朕不信也!

  寫了撂在一邊。又翻看一份,是尹繼善在南京設立義倉、平素積糧,荒時賑濟的條陳。乾隆想放過一邊,又取回來,批了幾句:

  知道了。此為實心任政之舉,休避怨嫌放膽做去。江南財賦根本之地。人文薈萃之鄉,有你小尹在,不勞朕心。

  寫完這才細看傅恒的折子,參酌了臨縣的報急文書,又沉思了一會兒,援筆寫道:

  爾之詳細羅列到山西情形,欲為異日規避處分留地步耶?此番欽差首務即剿馱馱峰飄賊,爾日事應酬,使敵人坐大,此咎將誰任之?江西匪眾已殄滅矣。山西如有磋跌,即使朕不加罪,汝有何面目見朕?

  他仰身嘆息一聲,突然想到了棠兒,正想撫慰勉勵傅恒幾句,高無庸進來報說:“訥親和十四貝勒請見,在永巷口。宮門已經下鑰,得請旨才能開門放人。”

  “快請!”

  乾隆說著偏身下炕,因身上只穿了件袍子,忙命人系了腰帶,又套了件月白緙絲府綢夾褂,穿戴剛停當,訥親和允禵已經進來。見允禵要行大禮,乾隆忙一把扶住,滿臉都是笑,說道:“十四叔,往後私地見面免了這一層!小時候我和老五常滾在你懷裏,扭股糖似的要蟈蟈,想起來和昨日的事似的,如今名分有別,自己再拘束些兒,這‘天倫’二字還有什麽趣兒呢?”

  “萬歲是這麽說,臣可是不敢當呢!”允禵差一點落下淚,說道:“照傅恒這個打法,臨縣保不住了。臨縣保不住,飄高就打通了逃亡陜北的路。陜西那邊榆林城存著幾十萬石糧。陜北苦寒之地,民風刁悍,飄高在這裏紮住根,就成了大敵!萬萬不可輕忽,所以夤夜來見皇上,軍事上要有些措置。”乾隆渾身一震,倒抽了一口冷氣,望著允禵沒吱聲。允禵從袖子裏取出一份山西圖志,展開來平鋪在案上,手指口說,幾乎與李侍堯的見地一樣,未了又道:“千裏奔襲,心厥上將軍。如今傅恒奔襲路程其實超過了一千五百裏!若我是飄高,在白石溝惡虎灘一帶設伏,傅恒幾千疲兵恐怕就要全軍覆沒!”

  乾隆邊看邊聽,頭上已沁出冷汗,回身一屁股坐在椅上,嘆道:“書生誤國,朕用錯了人了!”

  “將軍是打出來的,我也打過敗仗。主上太平時用年輕人練兵,宗旨不錯。”允禵冷靜地說道,“目下要緊的是補救。先發旨,令陜西總督衙門,撥五千軍馬堵住佳縣到保德一段黃河所有渡口,阻住匪賊西竄之路。令離石縣、臨縣、興縣把渡口的船全部征用,萬不得已就一把火燒掉。令山西巡撫喀爾吉善提調全省兵馬,嚴陣以待。看看飄高動向,然後再作打算。臣現在能想到的就是這些。”

  訥親在旁聽著,覺得允禵說得太過兇險,遂道:“十四爺,飄高未必有這麽大的雄心能耐,或許打臨縣為征糧草。又退回馱馱峰呢!他也未必就敢在白石溝惡虎灘設伏。這到底是一窩子小賊。現在以朝廷名義發旨,八百裏加緊送往代州,令範高傑按兵不動就地待命。臨縣如果失陷,再作恢復打算,似乎穩妥些。隔省這樣大動幹戈,於人心不利。”允禵聽了只微微一笑,說道:“當然最好都是多慮。我這人有時就是杞人憂天。請你留意,這條路跑累死馬,一天也跑不出四百裏。張廣泗別的能耐我不曉得,軍令嚴肅這一條似乎可信。”他又高傲地仰起了臉。

  “一切照十四叔的辦理,不過都用密旨。”乾隆狠狠瞪訥親一眼,“這是打仗,憑著想當然麽?可笑!”允禵道:“訥親說的給代州發文,還是應該試試,能堵一分漏洞就堵。不存僥幸心,把握就大些。”

  乾隆擰著眉頭又想了一會兒,說道:“方才十四叔說,朕想著,山西以軍事為主。陜北以政治為主。榆林存糧也到了換的時候兒。現在正是春荒。開倉賑濟,把糧全部分給陜北百姓!”

  “主上聖明!”

  允禵高興得臉上放光,這還是他第一次由衷地贊佩乾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