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華初露 19 越牢獄縣令作人質 平暴亂阿桂巧用兵(第4/4頁)



  二十天後,阿桂便接到了廷寄,同時還有孫國璽的一封通封書簡。阿桂焚香拜讀,竟是自己的原折,上面天頭地角、字行裏隨處都有乾隆的禦批:

  孫國璽如此用心辦差,可謂不負朕恩。

  好,好,正該!

  有功人員另列名單議敘。

  此等奸狡兇頑之徒,便死一千何足惜哉!

  末尾空白處朱筆禦批是給阿桂的。

  覽奏喜甚,所謂漢書下酒,朕竟為浮一大白!卿此次處理陜州一案,詳慮而謀遠。遵命而機斷,未傷我一兵一卒,身入險地一舉而擒酋魁、剪惡逆於須臾,朕心不勝喜悅,何怪罪之有?據孫嘉淦奏報爾平素幹練精明廉隅操潔,似此,則朝廷一佳臣也。即著爾監押王某等首兇解京嚴懲。所有幕僚尤琳及千總赫英等有功人員,報部記名議敘。米孝祖探查監獄並無過錯,唯疏於防範,幾至釀成大禍,罰俸半年留任。前任州令亦有應得之罪,已另旨著孫嘉淦處置矣。

  阿桂以一個小小知府得這一百余言聖旨,賞識贊許之意洋溢在字裏行間,自然高興非凡。當晚將與自己同登敵舟的二十三名戈什哈,還有三位師爺叫來,商計了押解王老五等三人進京事宜。眾人一處吃酒慶賀直到二更方各自散了。

  從河南到北京一路上風雪交加,道路又泥濘難行,還要防範有人劫持檻車,足足用了一個多月,才到達京城。至刑部大堂交割後,阿桂松了一口氣,當晚回家,倒頭睡了一覺。第二日辰初時牌才起身。他原是破落旗人,在京城的朋友本不多。家裏也只有一老一少爺兒兩個包衣奴才,還是祖上留下的。阿桂出去做官遠在河南,熟人們都不知他回京的消息,也沒人登門前來拜訪。在家呆了半天,阿桂覺得寂寞異常,想想關帝廟熱鬧一點,便踏雪而來。過了正陽門,果然這裏與眾不同,別的地方店鋪家家關門閉戶,這裏街上行人熙熙攘攘。關帝廟前的雪都被踩得瓷瓷實實。各家店鋪的雪都是隨下隨掃。有的店鋪垛成雪獅子,有的鑿成雪象,有的門面寬,雕成了雪龍,用這個招徠顧客。阿桂看了一會甚覺有趣,又進廟燒了一柱香,正要出來,身旁有人問道:“這不是阿桂先生麽?”

  “是啊!”阿桂被問得一怔,偏轉身端詳了半日,才想起曾在高晉酒肆一處吃酒的何之,不禁笑道:“回京來你是我頭一個見著的朋友——在京等著應考麽?走,還到高晉家吃酒去!”何之笑道:“昔日酒友,今日已是貴賤不同了,難為你還認識我!”阿桂嘻嘻一笑說道:“這知府在外頭雖然威風八面、如今到了京城就是爛羊頭關內侯了。貧賤之交豈可忘!”

  何之感慨地看一眼阿桂,說道:“你這麽想,我們還攀得。我正打算約勒敏去看曹雪芹,移駕同步如何?”他皺著眉搖頭嘆道:“你知道麽?雪芹在右翼宗學呆不住,已經辭了館。如今日子過得艱難著哩!”阿桂詫異道:“他和傅六爺相處得好,怎麽會潦倒呢?聽說他的夫人還是六爺贈送的呢!”

  “六爺今非昔比。就要大用了。”何之淡淡說道:“如今他出遠差,也不在北京。唉……雪芹家這會子還不知怎麽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