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三分歸隋 八 文帝興陳(第2/2頁)

陳昌在北周的俘虜生活不算太壞,以前陳武帝多次向北周討要兒子,北周覺得陳昌奇貨可居,一拖再拖,沒能達成交易。等陳武帝一死,“奇貨”迅速貶值,宇文護卻忽然覺悟,決定放陳昌回國。用意不言自明,離間陳氏兄弟,最好引發內鬥,從中漁利。宇文護的這手棋實在讓人無法恭維。

首先,陳武帝在位的時候他沒送陳昌回去準備繼位。如果那時候把陳昌送回國,陳昌幾乎是必然的皇位繼承人,那麽北周對陳國的新皇帝就有再造之恩。勢單力孤的陳昌即便不念恩,至少他要坐穩皇位還需要北周的扶持,北周從中賺取的利益能小麽?

其次,陳文帝即位後,宇文護仍然有更好的策略。陳昌畢竟是陳武帝的親兒子,繼位的合法性要高過陳蒨,如果北周給陳昌封個陳王之類的頭銜,再派兵護送陳昌到江南做皇帝,同時積極拉攏所有擁護陳昌的“正統派”,搞個類似後梁的傀儡政權,不是也很好嗎?

最壞的手段就是,一面唱著高調要送陳昌回國,一面又不給予政治與軍事上的支持,白白把一支潛力股給炒成了垃圾股。

偏偏陳昌還不識趣,完全沒有乃父遺風,回國之前得意洋洋地給堂兄寫了封信,滿懷對“美好未來”的憧憬,言辭間很不客氣。

陳文帝看了信差點沒氣樂,就這副吃相還跟我搶帝位呢!不過表面文章還得做足,他找來侯安都(武帝時代的名將杜僧明、周文育都已去世,只剩下侯安都了),愁容滿臉地說:“太子就要回來了,我只求一塊封地,做藩王終老此身。”

侯安都耿直,當下答道:“自古哪有天子被代的道理?微臣愚鈍,不敢奉詔!”他表示願為文帝“分憂”,去接陳昌。

陳昌滿面春風地登上“祖國”迎接他的大船,渡過長江後,就變成了一具屍體。侯安都上報:大船在江中損壞,皇弟不幸溺亡。

陳文帝得報,親自出城,在堂弟的棺柩前演了出“貓哭耗子”的大戲,繼而頒旨,以王禮厚葬陳昌。

陳昌丟了性命,但是北周手裏的另一名南陳皇室成員陳頊,卻幸運得多,畢竟他是陳文帝的親弟弟。經過談判,陳文帝同意割讓西南的黔中、魯山兩地(今湖北、重慶交界一帶),於天嘉三年(公元562年)換回了陳頊。在陳文帝的扶植下,陳頊青雲直上,成為文帝重要的左膀右臂。

陳文帝繼續鞏固他的統治:向西,他命侯瑱奪回了北周占據的湘州(今湖南長沙)和巴州(今湖南嶽陽);向南,他先後討滅了豫章(今江西南昌)的熊曇朗、東陽(今浙江金華)的留異、晉安(今福建福州)的陳寶應和臨川(今江西撫州)的周迪。這些人都是出身溪、越等族的土豪酋帥,割據一方,時降時叛,朝廷有外敵的時候,無力搭理他們,只能以籠絡安撫為主,等到外患消除,他們也就如秋後的螞蚱,沒幾天蹦頭了。

至此,陳國才真正擁有了整個江南之地,雖然領土比梁代少掉了一半,但老百姓好歹可以過上幾天太平日子了。

陳文帝即位時的年號是“天嘉”,取梁武帝早期年號“天監”的前一個字和宋文帝年號“元嘉”的後一個字組合而成,由此我們可以窺見陳文帝的治國施政理想。陳文帝確有這兩位皇帝當年的風采,他早年了解民間疾苦,因此崇尚節儉,寬徭薄賦,休養生息;他又實行了南朝歷史上的最後一次土斷,有效增加了財政收入,使得國家經濟逐漸從侯景之亂後的破敗中恢復過來。

人無完人,陳文帝到了後期就沒有那麽勤政了,人也變得喜好猜忌。他賜死了擁立有功的侯安都,又效法梁武帝,玩起了舍身歸佛的“遊戲”(南朝的佛事並沒有因為梁武帝的滅亡而蕭條,反而在陳代掀起新的高潮,自陳武帝開始的幾位君主都是佛教的忠實信徒)。

所幸,陳文帝在天康元年(公元566年)因病去世,沒有像梁武帝那樣晚節不保。可是有些人就沒那麽幸運了,比如他的“同志”韓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