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侯景之亂 十九 陳王爭權(第2/2頁)

經過三年多的經營,陳霸先在京口的總軍力已經由北伐時期的三萬,悄悄增長到了十萬以上。王僧辯完全沒有意識到陳霸先的威脅,不但不采取措施安撫拉攏陳霸先,反而倚仗職權對他進行打壓,把他從原先的司空降為侍中。

王僧辯和陳霸先的關系曾經非常好,北伐時兩人盟過誓,陳霸先慷慨地資助過王僧辯,王僧辯則對陳霸先推心置腹,還為兒子王頠聘娶陳霸先的女兒,只是因為王僧辯的母親去世,尚未成婚。

盡管如此,兩人處事的差異卻很大。王僧辯為人保守,信奉“無過便是功”,這從以前討伐湘州時他延誤出兵,攻打侯景不肯弑君,以及消極應對江北請兵等事情上都看得出來;陳霸先則有較強的進取心,遠在嶺南時阻力重重,依然突破圍堵北上,在京口也是以攻為守,一有機會就過江騷擾北齊。

這種差異,一旦遇上原則性問題,就轉變為矛盾爆發出來。王僧辯改立蕭淵明,向北齊稱藩,遺人口實,陳霸先是反對最堅決的一個。他四次遣使到建康進言苦勸,王僧辯不聽。陳霸先憤怒地對手下親信說:“武帝的子孫很多,只有元帝能復仇雪恥。我與王公同受重托,晉安王(蕭方智)有什麽罪,怎能說廢就廢!投靠戎狄(指北齊),迎立非次(指蕭淵明),王公究竟想幹什麽?”他秘密置備戰袍、金銀作為戰時賞賜,與手下將領策劃襲擊王僧辯。

天成元年九月,江上有人發來戰報,壽陽方面的北齊軍出現動靜,有大規模入侵的跡象。王僧辯通知陳霸先,命他做好準備。(從事態進展猜測,這一戰報很可能是陳霸先有意散布的假情報)

陳霸先立即行動,調集近十萬人馬,兵分兩路:侯安都、徐度統領水軍,陳霸先統領步騎兵,向王僧辯駐守的石頭城進發。外人不明底細,見陳霸先軍陣浩大,都以為是建康征兵增防。

水軍先到石頭城下,侯安都領士兵下船,躡手躡腳地上到城北。石頭城北是個小山崖,城墻依崖而建,陡峭無比。侯安都身形輕巧,計謀多端,他讓手下圍成一圈,把他捧在中間,使勁往墻上拋去。待得侯安都飄然落定,已經身處城墻內側了。後面的士兵也用類似的方法,一個接一個翻墻進入石頭城。

王僧辯毫無防備,未在城北布置守兵,侯安都一下子殺到臥室外。王僧辯正在房中處理公務,聽見喊殺聲,情知有變,趕緊帶著幾十名親信沖出臥室,逃往城南。陳霸先的軍隊從南門沖入,把王僧辯堵在了城內。

王僧辯腹背受敵,與陳霸先展開死戰,畢竟眾寡懸殊,不是對手。王僧辯與兒子王頠退到南門城樓上,向陳霸先求饒。

陳霸先不罷休,借著風勢,放火燒樓。王僧辯窮途末路,乖乖下樓,束手就縛。

陳霸先劈頭問道:“我有何罪,你要與齊軍討伐我?”也不管有無證據,先把你罵臭了再說。王僧辯搖頭無語。

陳霸先又問:“為何全無防備?”

王僧辯反詰:“把整個北門都交給你了,怎麽叫作全無防備?”

陳霸先問不出什麽真憑實據,便連夜絞殺了王僧辯、王頠父子,次日清晨傳檄中外:王僧辯圖謀不軌被誅,朝廷只追究王僧辯兒子兄弟的罪責,其余親信黨羽,一概寬恕不計。

蕭淵明登上皇位,靠的是王僧辯的支持。王僧辯被殺,他獨木難支,十分識趣地宣布退位。十月,蕭方智在陳霸先與文武百官的勸進下即位,改元紹泰,是為梁敬帝。陳霸先被加封為尚書令、都督中外諸軍事、車騎將軍、揚、南徐二州刺史,取代了王僧辯的位子。

陳霸先通過政變掃除了建康的親齊勢力,根基相當不穩。他仍然向北齊稱藩,同時著手擺平國內的反對派。

建康周圍各州郡的刺史和太守,大多聽命於王僧辯。東南的吳興太守杜龕、義興太守韋載,以及王僧辯的弟弟、吳郡太守王僧智首先發難,據城對抗陳霸先。陳霸先各個擊破,請韋載的族弟韋翙修書,招降了韋載,又派騎兵突襲吳郡,嚇得王僧智棄城逃奔吳興。

東南的戰事剛喘了口氣,西面的譙、秦二州刺史徐嗣徽和南豫州刺史任約就率領五千精兵乘虛進攻,拿下了石頭城。最嚴重的是,徐嗣徽投降了北齊,使得齊軍輕而易舉地渡江據守姑孰。糧食、馬匹源源不斷流入石頭城,建康的局勢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