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絕代雙驕 五 蕭宏怯陣(第2/3頁)

魏軍並不示弱,他們乘著梁軍防備不穩攻陷了新城,接著帶了工具,殺到堰壩前,想要將其鑿毀。韋叡再次斥責手下退兵的建議,親自上陣,帶領守堰的士兵擊退魏兵,然後點起大型戰船,居高臨下,從四面圍攻合肥,萬弩齊發,將督戰的北魏守將杜元倫射死。魏軍心理防線徹底崩潰,合肥城重新姓了“梁”,並在此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成為南梁豫州的治所。

功臣韋叡聲望大增,人們不但傳說他“用兵如神”,也誇贊他“待人如己”,遠近的民眾慕名前來投奔,都願意在他手下任職,為他效勞。為將之人,能得到如此愛戴,真是沒有什麽可以遺憾的了。

梁武帝能有如此將領,也真是沒有什麽可以遺憾的了。可惜,他在用人上還是出了大問題。

梁軍陣中能夠獨當一面的強將很多,韋叡之外,前面提過的張惠紹、曹景宗、馬仙琕、昌義之等人都是有頭有臉有本事的人物。可是梁武帝安排的這個頭兒,臨川王蕭宏,卻是個“銀樣蠟槍頭”,標準的紈絝子弟。

蕭宏是梁武帝最為信任的一個弟弟,此人“長八尺、美須眉,容止可觀”,人帥樣子好,上場加三分……的確,古時統兵打仗,儀容也很重要,主將的外表對於一支軍隊的號召力是有一定影響的。但打仗畢竟是打仗,不是選美,戰爭的勝利,需要主帥的勇氣、策士的謀略、三軍的用命,缺了任何一條,即便是選美冠軍來也是白搭。

韋叡年老體衰,上陣打仗連馬都騎不了,只能坐在平板車上發號施令(不知道後來的小說家讓諸葛孔明坐上四輪車,是否受了韋叡的影響),他的一言一行卻讓人感到勇不可擋的氣勢。儀表堂堂的蕭宏則相反,他的“勇氣”,都被用去搜刮錢財了。

《梁書》為蕭宏開脫,說這次北伐時日已久,梁武帝頒了一道詔書,命蕭宏班師回朝。這條記錄,讓人無論如何無法相信其真實性:且不說梁武帝銳意進取的決心,只看戰場上全面飄紅的優勢,這事就不可能。

《梁書》是姚思廉及其父姚察撰寫的史書,姚家在南朝做官,父子二人出於個人感情的因素,在書中用了許多隱惡的曲筆,關於蕭宏的退兵,只是其中小小的一處。

比姚思廉稍晚的李延壽父子,一直在北方為官,就沒有義務“為尊者諱”了。王爺蕭宏的膽怯嘴臉,被完完全全記錄在了《南史?蕭宏傳》中。

當時的形勢,北魏東南邊境只剩下一個重鎮壽陽位於淮南,東線的淮陽位於淮北,也面臨著失守的威脅。鑒於防線連連吃緊,宣武帝不斷調兵譴將,先派荊州刺史趙怡和平南將軍奚康生救援淮陽,然後任命元英為征南將軍,都督揚、徐二州諸軍事,率領十多萬軍馬抵禦梁軍,繼而,又調來前不久攻克漢中的度支尚書邢巒,都督東討諸軍事,與元英一同攻打梁城,最後由安樂王元詮統領後發各軍,奔赴淮南以為支援。

這架勢,便嚇得蕭宏寢食難安,特別是元英和邢巒,剛讓南梁吃過大虧,他覺得不惹為妙。這個既無膽識,又無見地的家夥,想的只是如何保全自己,盡量見好就收。他在洛口召集眾將,討論撤退的議題。

跟隨梁武帝多年的呂僧珍了解蕭宏的脾性,附和說:“知難而退,倒也不錯!”

蕭宏點頭贊許:“正是正是,我就是這麽想的。”說著準備發撤兵令,下面就吵成一團了。

柳惔和裴邃首先不同意,說:“現在我大軍壓境,是我們攻,敵人守,魏國誰敢不服?難在何處?”

馬仙琕決心更大:“王爺怎麽能說‘亡國之言’?天子掃除境內之地,我們大家只有前進一尺、身死沙場,絕無後退一寸、苟且偷生的道理!”

脾氣最火爆的是昌義之,他怒發沖冠地跳出來吼道:“應該將呂僧珍斬首!豈有以百萬之師,輕言退兵的?我們有何面目回去見皇帝陛下呢!”

朱僧勇、胡辛生等偏將則以死相要挾,堅決不同意退兵。

蕭宏害怕軍士不聽將令,口中的“退兵”二字哆哆嗦嗦咽了下去,軍事會議不歡而散。但他還是明令“人馬有前行者斬”,不許軍隊進攻壽陽,統帥不願打而將領們戰氣正盛,梁軍上下出現了不滿情緒。

蕭宏的不進不退被北魏大將奚康生看在眼裏,他派部將楊大眼到元英營中,指出蕭宏明顯的怯戰心態,建議元英進據洛水,必能讓梁軍不戰而敗。元英知道蕭宏智商不行,但卻顧忌梁軍勢大,又有韋叡、裴邃等名將指揮,主張坐觀其變。

兩軍對峙了大約半個來月,九月底的一天夜晚,洛口忽然天降暴風雨,水位暴漲。駐紮的梁軍發生騷亂,日夜膽戰心驚、害怕魏軍襲擊的蕭宏以為魏軍真的來攻了,也不跟部下打個招呼,就帶著身邊的幾個隨從,騎著馬往南逃亡。大營裏的將領們夢中驚醒,四處找尋統帥,哪裏還有蹤跡?原本一起局部騷亂迅速演變成一場混亂,各部士卒四散奔逃,光是自相踐踏就死了將近五萬人。魏軍還根本沒有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