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絕代雙驕 三 蕭衍的難題(第2/2頁)

正想打退堂鼓的元英可不會放過這個“彼竭我盈”的機會。他下令猛攻義陽,重新展開大戰。

義陽的守軍雖然眾志成城,但畢竟是肉做的人,眼看著彈盡糧絕,回天無力,只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建康方面的援軍身上了。(曹景宗那支完全成了觀眾的軍隊是指望不上了)

梁武帝真的又給派了一支軍隊,這次由寧朔將軍馬仙琕率領,一路轉戰向西,直接支援義陽。馬仙琕乃是梁初名將之一,以作戰勇猛聞名,梁武帝是想憑借他的戰鬥力扭轉頹勢。

對手元英也不是吃素的,此人是魏文成帝的弟弟南安王元楨之子,自小“性識聰敏,博聞強記”,武藝高強,更難得的是他吹笛子也是一把好手,還懂一點醫術,是個高智商的全才。他父親元楨因為參與了穆泰的那次謀反行動(參見《明主昏君》),被削奪了王爵。數年來元英憋足了勁,就是想在戰場上建功立業,一雪前恥。這場南北戰爭中,他對付南朝援軍的手段十分對路,其訣竅就在於:重視情報工作,預做充分準備,截斷援軍和守軍的聯系,各個殲滅敵人。張惠紹和王僧炳的失敗都是他的傑作。

第三次輪到了馬仙琕。元英在義陽城東的士雅山(此山原來叫作大木山,東晉祖逖北伐時,曾送家屬去此山避難,後人便以祖逖的字“士雅”來命名,以紀念這位北伐英雄)構築營壘,先命諸將埋伏在山中,再派小股軍隊出陣,向馬仙琕示弱。

馬仙琕是個缺少心計的大將,這一路來也沒遇到什麽真正的抵抗,心裏早就放松了警惕。他還以為魏軍就如此不堪一擊呢,便直撲元英大營。元英佯敗,率部北退,順勢將一心想要生擒自己的馬仙琕的追兵引到了山間的平地上。

元英見馬仙琕乖乖地鉆入了自己的包圍圈,忽然掉轉馬頭,發出信號,漫山遍野的魏軍同時殺出,向梁軍襲來。馬仙琕準備不及,拼死抵抗,才逃出一條性命,一個兒子則死於亂軍之中。

馬仙琕遭此大敗,一時半會兒也沒法恢復元氣。眼看義陽就要被攻下,他又硬著頭皮繼續進攻魏軍,結果又是損兵折將。

當年八月,內外交困的蔡靈恩開城投降。義陽南面有三座關隘:平靖關、黃峴關和武陽關,義陽一失,三關守將都棄關而走。北魏占領義陽後,在此設立郢州。與東面以壽陽為中心的揚州(北魏設立的揚州,不是南朝的那個)呼應,在淮南地區形成一對鉗子。

南梁在此窘境下,將防線又南移到南義陽(今湖北安陸),淮水一帶的重鎮就剩了一個東面的鐘離還在控制之下。

倒黴的事並沒結束。一年後(公元505年),本是裴叔業舊部、鎮守漢中的夏侯道遷向北魏投降。北魏以尚書邢巒為鎮西將軍、都督征梁漢諸軍事,邁過秦嶺,攻占了漢中。梁州十四郡,皆入於魏,南面的益州,也岌岌可危了。

那麽,我們不禁要問,當前的窘境是由於什麽造成的呢?

南朝在劉宋初期,曾與北魏劃河而治。宋武帝劉裕死後,丟失河南四鎮,到宋文帝劉義隆時,尚有實力多次發起北伐,雖然敗多勝少,但好歹穩固住了河南防線。宋明帝時由於舉措不慎,才丟失了淮北四州,與北魏劃淮而治。南齊二十多年間,南北大戰四次,沒有一次是南方的主動進攻,而全都是北魏孝文帝的南征(與宋文帝的三次北伐正好形成鮮明的對比,嘿嘿)。南齊滅亡,壽陽又失,防線再移,這時候能保住淮南的一座重鎮都成了非常艱難的一件事。我們如果細心比較這些戰爭的過程的話,就不難發現。北魏每次南征,都是發動北方幾個州的兵力,經由精心準備,分幾路入侵,幾方協調,相互呼應;而齊梁的這幾次應對,都是以守城為主,各自為戰,偶爾的支援和出擊,也是頭疼醫疼,腳疼醫腳,沒有完備的全局規劃,所以不僅是城池一座座的丟,援軍也是一支支的敗。因此到目前為止,拋開步騎差異、士兵戰鬥力以及統帥綜合能力不提,南朝的戰爭動員力,就與北魏相去甚遠。如果用現代的詞匯說,北魏有能力打贏一場全面戰爭,而南朝只有能力打贏一場局部戰爭。這樣的差距,焉能不敗,防線焉能不一退再退?

所幸,梁武帝似乎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有能力扭轉乾坤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