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的觀點(第2/4頁)

因為我們遭受不公正的審判,

不幸的女人只得承受這樣的命運,

我們女性只能忍受如此的罵名,

而男人,那些無法無天的浪子,卻可以

在愛情的土地上東尋西覓。

可女人,她們是感性與自然的傻瓜,

如果哪個可憐女人背離了道德法則,

如果她因為鬼迷心竅而忘乎所以,

踏入了尋歡作樂的歧途,

那麽她注定毀滅,受盡指責,顏面無關,

一失足就葬送了她的前途。

她再怎麽哭泣悔恨已是徒勞,

再怎麽回想往昔亦是無補,

她像一顆隕落的星,卻無法再升入空冥。

眾所周知,王政復辟時期的戲劇仍然包含很多淫蕩的女性角色——通奸的人妻,狡詐的情婦,唯利是圖的妓女,這些形象並未立刻消失於舞台。例如約翰·克羅恩《鄉間智者》(The Country Wit)中的貝蒂·弗裏斯克,德萊頓《善良的守護者》(Kind Keeper)中的特裏克西夫人,以及托馬斯·德菲《歐德薩普老爺》(Squire Oldsapp)中的特裏克拉夫女士皆屬此類人物。新的人物原型逐漸在這些舊的原型旁相諧以生,而非取而代之。不過在世紀之交之時,新的原型越來越有影響。顯而易見,像《孤兒》與《美麗的懺悔者》一類的戲劇在18世紀日益風行,而那些將女性刻畫為狂蜂浪蝶的作品則轉趨式微。早在17世紀70年代和80年代,就出現了這種觀點轉變的一個顯著跡象,此即通過浪蕩子在舞台上滔滔不絕地講述那套關於女性反復無常的傳統說辭,展現出他們的矯揉造作。《孤兒》中的壞蛋波利多在準備抨擊一個無辜女性之道德敗壞時,命令他的侍者“找些歌來讓我開心”,

……其中描述,

女人的虛偽,她們的隱秘邪惡,

背叛的微笑,假意的淚水,三心二意,

她們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道出她們一切的惡行,和她們一切的謊言。

當他獵取女性未遂時,也拋出這套壓抑女性的誹謗之言來攻擊她。但我們觀眾很明白,這無非是刻薄而狡猾的恫嚇而已,因為我們對其外在與實質的對比了然於心。一個柔弱可憐的女人飽受一個強大而殘忍的男人欺淩。一如其他那麽多王政復辟時期作品對於道德之分析,此種關鍵的信息就是,社會生活被非理性的習俗所統治。在經驗的探究之下,我們會發現,那套關於女性之好色與虛偽的修辭,歸根到底無非只是傳統、習慣與人為的思維模式。

女性表演者的出現不僅激發了上述新觀點,而且催生出一種更普遍的現象,即女性首次成為了文學界的永久組成部分。女性開始成為劇作家、詩人、小說家及其他文體的作家,她們影響著男性作家,與對方相互觀察,並且直接向公眾表達自我。雖然剛開始的時候,她們的女性視點經常包括了傳統中有關戀愛女人反復無常的觀念,但她們同樣並且越來越傾向於強調男人在戀愛中的貪婪與口是心非。例如,女性劇作家更多地嘲諷男性的虛偽,並且以更徹底的方式探究女性的觀念。毫不意外的是,英語文學中第一部以同情筆觸深入描寫墮落女人的作品出自阿芙拉·貝恩之手,她是探索女性性感覺的偉大先驅。尤其重要的是她對於約翰·馬斯頓《荷蘭妓女》(The Dutch Courtesan)之改編[《復仇》(The Revenge)]。在原作中,主角是一個邪惡的妓女,她最終嘗到了因果報應,如今這個角色變成了一個悲劇性的無辜受害者科琳娜。她被自己深愛的男人誘惑與欺騙,她被當作一個妓女看待,但她的行為卻從來不是。當男人的背信棄義真相大白時,她的內心在痛苦與憤怒中爆發出哀號:

真的嗎,你拋棄了我?你真的忘了我們往昔那些數不清的美好時光,忘了那些講述愛情故事的分分秒秒嗎?你真的詛咒在卿卿我我之余我說給你的甜言蜜語嗎?當時我們覺得人生苦短,總是盼著下一個良辰降臨。你真的都忘了嗎?你的誓言原來只是虛情假意,當它們煙消雲散,我的心也黯然神傷。你希望我活著見到這一切!你相信,如果你閉口不言,那麽我的良心就得不到任何同情!你這個卑鄙、狠毒、無恥的男人!

在許多女性作家對於性關系的寫作中,其要旨正如1686年少女詩人莎拉·費奇所述,男人們一直試圖“捕獲”貞潔的女人。他們對於女性之好色與善變的一切斥責,只不過是讓女人成為“替罪羊”——實際上男人才一直在壓迫與引誘女人,他們貪得無厭地獵艷偷歡,恬不知恥地大行其道:

不僅沒有隱藏他們的駭人之舉,

而且還展示與炫耀著這種可怕的罪行;

而且

你們說服我們,只有我們女人

應對所有罪行負責,而你們則清清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