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向才幹之士敞開進身之路(第3/9頁)

白手起家而且頌揚資本主義的報界人士兼出版家——《裏茲信使報》(Leeds Mercury,1774—1848)的貝恩斯(Edward Baines)、《曼徹斯特衛報》(Manchester Guardian ,1791—1844)的泰勒(Jonh Edwart Taylor)、《曼徹斯特時報》(Manchester Times ,1792—1857)的普倫蒂斯(Archibald Prentice),以及斯邁爾斯(Samuel Smiles,1812—1904)——他們將“政治經濟學”轉化成幾個簡單的教條式命題,並借此賦予中產階級知識上的確切性。而除了易動情感的衛理公會(Methodist)教派外,清教異端中的獨立派、唯一神派、浸禮會和教友派,則賦予他們精神上的確切性,以及對無用貴族的輕蔑。一位不為恐懼、憤怒甚或憐憫所打動的雇主,告訴他的工人說:

上帝確立的公正公平法則,人類無權侵犯。若有人膽大妄為欲加阻撓,或遲或早,必定會受到相應的懲罰。……因此,當主人們放肆聯手,以其聯合力量更有效地壓迫仆人時,他們就是以此行為侮辱上帝,上帝的詛咒將降臨在他們身上。然而,另一方面,若仆人聯合起來向雇主敲詐只應屬於主人的那份利潤時,他們也同樣破壞了這條公平法則。[7]

宇宙仍然具有秩序,但不再是過去的秩序。宇宙只有唯一真神,他的名字叫蒸汽,而他的使者則是馬爾薩斯、麥克庫洛赫和所有的機器使用者。

不管是持18世紀不可知論的偏激知識分子,或是為中產階級代言的自學成才的學者和作家,都不應當掩飾下列事實:絕大多數的中產階級只顧忙於賺錢,以致無暇關心一切與賺錢無涉的事。他們贊賞他們的知識分子,甚至如科布登一樣,在他們還沒成為特別成功的實業家時便是如此,只要這些知識分子能回避掉不講究實際和過於深奧的思想,因為他們本身就是缺乏教育、講究實際的人,這使他們懷疑一切超出經驗太遠的事情。科學家巴貝奇(Charles Babbage,1792—1871)向他們提議自己的科學方法,但卻徒勞無功。科爾爵士(Sir Henry Cole)是工業設計、技術教育和交通運輸合理化的先驅者,他在英女王的日耳曼裔丈夫難以估量的幫助下,為中產階級豎立起最光輝的紀念碑:1851年的世界博覽會。但是,由於愛好官僚政治和愛管閑事,他被迫退出公眾生活。官僚政治,像一切的政府幹涉那樣,在無法直接幫助他們獲取利潤時,就為他們所痛恨。斯蒂芬森(George Stephenson)是一位自學成才的煤礦技師,是他把舊式馬車的軌距轉用到鐵路之上——他從未考慮過其他代替品——而不是那位富有想象力、老練精幹且大膽的工程師布魯內爾(Isambard Kingdom Brunel)。在斯邁爾斯所創建的工程師萬神殿中,並沒有布魯內爾的紀念碑,責難的話倒有一句:“以求實謀利的結果來衡量,像斯蒂芬森這類人物,無疑是更可信賴的模仿對象。”[8] 為了培訓以科學為基礎的新興工業技工,哲學派的激進分子,盡其努力地建立了一個“技工講習所”網絡。在這些講習所中,技工們一定得聆聽那些與其目的無關的言論,例如如何清除政治上的災難性錯誤。到了1848年,大多數講習所都行將倒閉,因為大家不認為這種技術教育可以教給英國人(以區別於日耳曼人或法國人)任何有用的知識。有一些聰明、有實踐頭腦,甚至是有教養的制造業財主,一窩蜂地參加新成立的“英國科學促進協會”(British Association for the Advancement of Science)的各種社團。但是,若認為該協會代表了該階級的規範準則,那就錯了。

這樣的一代人,成長於1805年特拉法加之戰到1851年世界博覽會之間的歲月。他們的前輩,由於成長於有教養而且具理性的地方商人和異端牧師的社會組織中,成長於輝格黨世紀的知識框架中,因此少了一些粗俗之氣。陶業大王韋奇伍德(Josiah Wedgwood,1730—1795)是皇家學會和古董學會的會員,是博爾頓、他的合夥人瓦特,以及化學家兼革命者普裏斯特利共同組成的“新月學會”成員(他的兒子托馬斯做過攝影術實驗,發表過科學論文,資助過詩人柯勒律治)。這位18世紀的制造業大亨,很自然地依照喬治時代建築師的設計去建造他的工廠。這一代人的後繼者,如果不是更有教養,便是更為奢侈揮霍,因為到了19世紀40年代,他們已擁有足夠的金錢,隨意花在仿造豪華宅第、仿哥特式和文藝復興式的市政廳上,以及重建垂直式風格或古典風格的小教堂。但是,在喬治和維多利亞這兩個時代之間,資產階級和工人階級的黑暗時代來臨了。它們的概貌已在狄更斯的《艱難時世》中,有了令人難忘的描述。

虔誠的清教主義,支配著這個淒涼荒蕪的時代:刻板嚴厲、自以為是、愚鈍無知、對倫理道德的沉迷,已到了只有偽君子才配稱為其夥伴的地步。如揚(G. M. Young)所說,“美德正以一道寬廣的無敵戰線,向前推進”,將不貞潔者、弱者、有罪者(即那些既沒有賺到錢,也沒有控制住情感和財政開支的人)踩在泥中,他們只配享有這種境遇,至多也只能企盼得到居上位者的慈悲施舍。在這樣的觀念中,蘊含著一些資本主義的經濟意義。如果小企業家要想變成大企業家,就不得不將大部分利潤用作再投資。在最嚴厲的勞動紀律之下,新的無產大眾被迫屈從於工業的勞動節奏,或者,如果他們拒不接受,就只有等死。即使是在今日,目睹那一代人創造出的景色,仍令人心頭為之戰栗:[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