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八章 斷臂(第3/4頁)

“那當然好,可是你怎麽能讓他拆城墻?”季孫斯問,斜看著子路。

“老師曾經教導我們說,按照古代的規矩,卿大夫家裏不能私藏武器,卿大夫的封邑城墻總長不能超過百雉(一雉為三丈,大致是一只雞能飛的距離)。如今費邑的城墻遠遠超過這個長度,都屬於違法建築,憑這個讓他拆城墻怎麽樣?”子路搬出這麽個理由來,讓季孫斯有點哭笑不得。因為季孫家違背這個規矩都不是一代兩代了,如今自己拿出這麽個說法出來,那不是賊喊捉賊嗎?

“這麽做意圖太明顯了,等於就是逼著公山不狃公然造反啊。”季孫斯對這個說法不滿意,而且他覺得這樣做顯得自己不占理。

“那萬一他不造反呢?再者說了,他造反總比現在這樣強吧?只要他造反,我們再討伐他不就名正言順了?”子路接著說,他看出季孫斯的不滿了,不過他是個有主見的人,他要把自己的意思表達完整。

“那也是啊。”季孫斯突然覺得子路的建議好像還真有點道理,也許可以試試,賊喊捉賊也不失為一種辦法。“這樣,我再跟另外兩家商量下,看看他們的意思。”

季孫斯的意思,是怕自己這樣做導致另外兩家的反對,反而弄巧成拙。可是,讓他意料不到的是,叔孫州仇和孟懿子竟然紛紛表示支持。

“拆,該拆,咱們一塊拆。再不拆,咱們都完蛋了。”叔孫州仇和孟懿子都這麽表示。

這個時候,季孫斯才真正冷靜下來分析現狀。

現狀是,三家的家臣都很強橫,誰管理這三個地方都有可能造反。那麽,能不能不用家臣,而用自己的兄弟去管理這三個地方呢?不能,因為用兄弟更危險。家臣最多是造反,兄弟就要篡位了。於是,要防止家臣坐大,唯一的辦法就是削弱這三處的力量。

對於季孫家來說,公山不狃占據了費邑;對於叔孫家來說,一個馬正侯犯就能憑借郈邑造反,今後隨時都有可能出現第二個侯犯;對於孟孫家來說,公斂處父現在就占據著成地,孟孫家族都要看他的眼色。

拆毀三地的城墻,實際上成了英雄斷臂。

高度一致,現在三家高度一致,就是要拆掉三地的城墻。問題是,除了叔孫家可以說拆就拆之外,另外兩家都做不到,特別是孟孫家,現在跟公斂處父表面上還能維持,如果這時候要去拆成地的城墻,那就等於是向公斂處父挑戰,那哪裏敢啊?而季孫和孟孫不拆,叔孫家也不敢先拆。

舊的問題解決了,新的問題又來了。

“子路啊,你的主意好是好,可是,我們三家不敢幹啊。”季孫斯又找子路商量,他現在覺得子路挺有辦法。

“簡單啊,讓國君下令,不就行了?”子路的主意很正,因為如果是國君下令,那麽三桓在家臣們面前就可以把事情都推給魯定公了。

主意不錯,可是,還是不行,因為季孫斯知道,就算借個膽子給魯定公,他也不敢下這個命令。突然,他想起一個好辦法來。

“子路啊,我倒覺得,這個事情最好是你老師提出來,國君同意,然後我們就能開始了。”季孫的意思,這個惡人就交給孔子來做了。

當然,孔子肯不肯做,就要看子路怎麽去跟老師說了。

子路是個聰明人,可是他更是個直率人,政治鬥爭這根弦繃得不夠緊。在子路看來,給季孫家打工,就要為季孫家賣命,這是必然的。同時,拆除三家的城墻,削弱三家的力量,也符合老師“君君臣臣”的理念。

所以,子路很高興地接受了這個任務,去找老師了。

【上套】

孔子最近比較郁悶,因為基本上無所事事。自己這個大司寇名義上地位很高,實際上沒什麽地位,走到外面,還不如三桓的家臣好使。不說別人,就說子路,在外面的面子就比自己大得多。逢年過節,子路收的禮遠遠多於自己,外國使臣來訪,多半去見子路,不來見自己。所以,孔子很郁悶。

孔子對三桓很有意見,為此,甚至對子路都有些不滿,認為子路太為季孫家賣命了。

子路來見孔子,孔子還是很高興,很久沒有見到子路了。子路向老師問過安,閑談了幾句,之後進入正題。

“老師,季孫準備拆毀費地的城墻,據說另外兩家也有意思要拆掉郈地和成地的城墻,不過,沒有國君的命令,他們不敢擅自行動。”子路說,他知道老師對三桓不滿,因此話說得有點模棱,故意沒有說透。

“噢,他們為什麽要拆?”孔子覺得有些奇怪,這不是老虎要扒自己的皮嗎?

“老師,實話實說。一方面呢,他們是要遵從古代的規矩,把超大的城墻拆掉。另一方面呢,他們是擔心家臣實力過強,占據三個城市造反。所以,他們要削弱這三個地方。”子路把話說得比較明白了,他知道老師很聰明,這點絕對能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