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胡同裏

宗:現在留戀什麽呢?胡同裏啊,確實是另外一種天下,特別安靜,全是平民住著,當然也有大宅門。小販呀,各種賣東西的都形成一種氣氛。尤其是夜晚賣硬面餑餑的,拿一個燈:“硬面——餑餑——”在屋裏聽著,哎喲,有點兒淒涼的勁頭。吹小笛子的瞎子,就一個曲子,就是那麽幾句,習慣了一聽,賣柿子來了。那剃頭的,磨剪子磨刀的。

碧:那時候沒有說買菜還有菜店什麽的,都是車,車走到這兒吆喝賣菜啦。還有一個瘸腿老頭賣的燒餅,現在真找不著那種吃的了,雙面芝麻的。還有賣爛蠶豆、蕓豆的,賣驢肉的,都是用一個筐,到晚上點個油燈賣蘿蔔。小本經營,雖然簡單,但也沒有毒,沒有食品安全問題,那時候都賒賬,反正我們家賒賬,那油鹽鋪,記賬,到月底。老北京人也老實。再比如說吃水吧,就是大高殿這兒有一水井,水井上有一個水車。我記得特別清楚,就是有一個長胡子老頭兒,大概有六七十歲了,把水井抽上來的水,擱在水車裏頭,然後有兩副大木挑子,就是兩個大木桶,一個挑子,然後到各家兒。有錢人他也是這樣吃水,每家弄一個大缸,他挑一挑水,在墻上就畫一橫兒,再一挑再畫一橫兒,我們家墻上就畫滿了“正”字兒,到一個月到底多少“正”字兒,最後結賬。

剃頭挑子注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