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教皇與皇帝之爭

中世紀人們對忠誠有奇特的雙重標準,這導致了教皇與羅馬帝國的最高統治者之間無窮的爭鬥

要真正理解以往時代的人們,是一件異常困難的事情。比如你的祖父,他就是一個神秘的人物,雖然你每天都能看見的自己的祖父,但是在思想、衣著和行為態度上,肯定與你不一樣。我現在給你講述的就是1000年前你們老祖宗的故事。如果你們不把這一章通讀幾遍,我想你們是不能真正理解其中的深意的。

中世紀的普通老百姓生活簡樸,平淡無奇。即便是一個自由市民,可以隨心所欲地來去,也難得離開自己的住所去遙遠的地方。沒有印刷的書籍,只有一些手抄本。在各個地方,總有些勤勉的僧侶在教人讀書、寫字和計算。至於科學、歷史和地理,卻埋在古希臘和古羅馬的廢墟之下。

人們對過去的歷史,大都來自於他們日常聽聞的故事和傳說。雖然這種祖祖輩輩口耳相傳的知識在細節上會有些出入,但依然具有很高的可信度。2000多年過去了,印度的母親們為嚇唬淘氣的孩子,她們依然會說“再不聽話,伊斯坎達爾要來捉你了!”這位伊斯坎達爾不是別人,而是公元前330年率軍橫掃印度的亞歷山大大帝。雖然這麽多年過去了,但他的故事依然在流傳。

城堡

中世紀早期的人們從未讀過任何一本有關羅馬歷史的教科書。今天學前班還沒有上完的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他們卻不知道。“羅馬帝國”這個詞,對你來說可能只是個名稱,而在他們眼裏卻是活生生的現實。他們能夠感覺到它的存在,並甘心情願地承認教皇是他們至高的精神領袖,因為教皇住在羅馬城,代表著羅馬這個超級大國的意志。當查理曼大帝及後來的奧托大帝復興了“世界帝國”的夢想,創建起神聖羅馬帝國,世界又可以和以前一樣了,人們對此非常感激。

不過,羅馬傳統有兩個不同繼承人,這將中世紀虔誠順服的自由民們置於一個尷尬的境地。支撐中世紀政治制度的理論依據不但明確而且簡單,即世俗世界的統治者(皇帝)負責照顧臣民們物質方面的幸福,而精神上的主人(教皇)則看護著他們的靈魂。

然而在實踐當中,這一體系簡直沒有辦法推行。皇帝總是想要幹涉教會事務,而教皇往往又針鋒相對,不斷指點皇帝應如何管理好自己的領域。然後,他們開始用很不禮貌的語言相互警告,讓對方別多管閑事。這樣一來二去,可想而知,結果就是戰爭的爆發。

在這樣的情況下,普通老百姓能怎麽辦呢?一個好的基督徒是既忠於教皇又服從國王的,可是教皇與皇帝卻反目成仇了。那麽身兼雙重角色的國民,他到底應該站在哪一邊呢?

亨利四世在卡諾薩

給出正確的答案簡直是太困難了。如果皇帝很有能力,又有充足的財源用來組織一支強大的軍隊,那他便大可以越過阿爾卑斯山向羅馬進軍,把教皇的宮殿圍個密不透風,強迫教皇服從皇帝的指示,否則後果自負。

但是,在大多數情況下,教皇的勢力要比皇帝的勢力大些。於是,這位敢於違抗教旨的皇帝或國王,連同他的國民,將被一起開除教籍,逐出教會。這意味著要關閉境內所有教堂,沒有人再接受洗禮,成人也不能接受懺悔。一句話,中世紀政府的一半職能都無法發揮作用了。

更糟的是,教皇還赦免了人民,並讓其對教皇宣誓效忠,鼓勵他們起來反抗他們的皇帝。可人們若是真的遵從了教皇陛下的指示,加入了教皇的陣營,一旦被逮著,等待他們的將是絞刑架。這也不是一件可以鬧著玩的事情。

確實,這些可憐的人們處境困難,而最悲慘的就是生活在11世紀下半葉的人們。當時德意志皇帝亨利四世和教皇格利高裏七世打了兩場不分勝負的戰爭,非但沒解決任何問題,反而攪得歐洲50年來不得安寧。

在11世紀中期,教會內部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改革運動。當時,教皇的選舉方式還很不正規。對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來說,他當然希望選一位性情溫順的牧師來當教皇。因此每逢選舉教皇的時候,皇帝們總是親臨羅馬,運用他們的影響力,為自己的朋友牟取私利。

1059年,這種選舉方式終於得到了改變。根據教皇尼古拉二世的命令,成立了一個由羅馬附近教區的主教及執事所組成的紅衣主教團。這個由教會中主要人物組成的教會集團有直接選舉未來教皇的絕對權力。

1073年,紅衣主教團選出了希爾布蘭德為教皇。他出生於托斯卡納地區的一個極普通人家,號稱格利高裏七世。他具有超乎常人的野心和旺盛的精力,對自己神聖的公職和無上的權力的信仰,有著花崗巖一般堅定的信念。在他看來,教皇不僅是基督教會的絕對首腦,而且也是世俗事務的最高法官。教皇既然可以將普通的日耳曼王公提升到皇帝的高位,讓他們享有從未夢想過的尊嚴,也有權力讓他們滾下來。他可以否決公爵、國王和皇帝等提出的任何法律,要是有誰膽敢質問教皇宣布的某項敕令,那他可得當心了,因為他馬上就要受到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