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三四章 一唱一和(第2/2頁)

病似乎好了,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如此兒子登基也就不急於一時,為什麽還要冒著損失幾十萬兵馬的風險,去跟韃靼人開戰?

朱祐樘開始懷疑自己既定方針的正確性!

這是弘治皇帝之所以會跟謝遷冰釋前嫌的一個重要原因,因為他先反思自己出兵似乎顯得有些冒失,轉而覺得謝遷的上奏很符合他的脾性,心裏對謝遷自然也就沒了成見。

當後來再聽說謝遷不辭辛苦熬夜通宵批閱奏本,並且發現隱藏在奏本表象下的蛛絲馬跡,進而得出韃靼人犯邊這一真相,朱祐樘有了台階下,馬上便對謝遷禮遇有加,君臣迅速恢復以往彼此信任的和諧。

一切都有跡可循,但大臣們卻看得雲裏霧裏,怎麽這邊皇帝跟謝遷剛鬧別扭,回頭君臣就親密無間了?

明明是皇帝自己鐵了心要與韃靼人開戰,怎麽聽說韃靼人犯邊就慫了,非要等韃靼人撤兵再戰?

謝遷不知道,他迫於無奈不得不進言的內容,會跟朱祐樘的想法不謀而合,這讓他迅速成為皇帝最信任的肱骨之臣,別人對他的看法,不但有敬慕,還有一種排斥……老小子分明靠獻媚來獲得皇帝的信任!

……

……

午朝朝議在朱祐樘和謝遷這對君臣之一唱一和中結束,由始至終都少有人說話,即便有人發言,也都被謝遷的強勢表現所掩蓋,別人甚至不記得劉健和李東陽兩位閣老在朝議上是否有說過話。

似乎內閣只有謝遷一個人就夠了。

謝遷從來沒覺得如此隆寵於一身,幾天前出乾清宮時別人還是愛搭不理,這次他再出來,過來攀談的人將他團團圍住。

不過這些大臣可不是為了攀關系,他們只是好奇,從謝遷遭到痛罵,被皇帝甩臉色到今天禮遇有加,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那份奏本的票擬是否謝遷擬寫?

謝遷又怎麽揣度到西北戰事?

謝遷完全是眼高於頂的姿態,別人跟他搭茬,他懶得回答,一副“我就是不說你們奈何我”的模樣。

謝遷不是不想在同僚面前爭臉,而是他的確說不出來,在皇帝面前那番說辭就讓他幾乎耗盡心力,這會兒再跟這些同僚編造謊言,感覺力不從心,還不如直接沉默裝深沉。

此時剛過中午,李東陽和劉健前往內閣辦公,謝遷被弘治皇帝特準一天假期,回家後好好休息……弘治皇帝感念謝遷“勤勉克己”,讓他回去好好休息,吃飽睡足再為國效力。

但其實現在謝遷的精神比以往哪天都好,因為昨晚他足足睡了六個時辰,現在就算讓他睡也睡不著,反倒因為上午忙著到乾清宮,早飯沒吃,肚子餓得慌。

離開皇宮,謝遷直接乘坐馬車往安定門大街而去,準備尋家住在大興縣昭回靖恭坊的沈溪問個究竟。

謝遷心裏直打鼓,萬一自己的猜測是錯誤的,跟沈溪的判斷大相徑庭,而事實又跟沈溪預料的一樣,那後續怎麽跟皇帝交待?

謝遷最擔心的是韃靼人進犯後不肯撤兵,一直在邊關騷擾,與他預料的韃靼人搶完就跑的上奏不同。

到了沈溪家門口,感覺四周冷冷清清的,院門緊閉。

本來仆從要上前敲門,謝遷一擺手,示意仆人先退到一邊,下車後自己上前扣動門環。

雲伯從裏面打開門,此時院子裏正有一些工人在搬搬擡擡,卻是沈溪想到家眷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才能回京,不如趁著這段時間,把家裏好好翻修一下,如此家眷回來後住得更舒服。

“您是……”

雲伯見門口站著這位氣度雍然,身上雖然僅著一襲直裰,但貴氣逼人,也可能是道行很深的儒者,他不敢開罪,畢恭畢敬地問道。

謝遷只來過沈溪府邸一次,雲伯老眼昏花,當時並不知道眼前這位就是謝遷,連謝恒奴入門時,謝遷也都未光臨沈府,所以雲伯跟謝遷並不相識。

謝遷道:“沈溪……嗯嗯,沈翰林可在府上?”

“沈翰林乃我家老爺,但現在他出去了,家中無人!”雲伯回道。

“不在家?他昨晚一宿沒睡,這會兒已經睡醒到處亂跑了?莫非要讓老夫白跑一趟?”謝遷冷聲喝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