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2章 大人,時代變了(第2/2頁)

於是,他連忙敲響了銅鑼,召集水手,吩咐道:“王師已來,爾等務必小心謹慎,日後不可再捕違禁之獸!”

“諾!”水手們互相看了看,也只能是無奈的唱了個諾。

……

張安世站在艦首,微微發白的胡須,在海風中搖曳,眼前墨綠色的琉珠,輕輕晃蕩。

他的心神卻忍不住飄回了長安。

去年七月,辛慶忌回朝述職,旋即被以身毒之功,封南安候,拜為樓船將軍,秩比兩千石,食邑四千戶。

八月,宣室殿議事,在那位丞相的推動下,身毒都護府的結構被定了下來。

其秩比萬石,位比九卿,總責身毒內外事,負有內鎮不臣,外撫遠夷,宣王化於異域,布天德於海外的使命。

實際上,這就是逼一位卿大夫主動請纓,往鎮身毒。

而且,乃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就是沖著他這帝黨領袖而來。

所以,張安世推無可推,只能被迫捏著鼻子,主動上書請求為‘天子分憂,丞相理政’。

於是,秋九月,詔以‘扶危定策功臣、尚書令、萬年候張安世以執政鎮身毒,遷身毒都護府都護,賜節旄,許便宜行事,總督身毒內外之權,佐其上下事’。

簡單的來說,就是他這個帝黨領袖被踢出了長安,半流放的來了這身毒。

哪怕明面上說的再好聽,其實也是那位張子重在掃清奪權的障礙——至少張安世是這麽想的。

“諺曰:張子重之心,路人皆知……”大漢忠臣心事重重的感嘆:“吾離長安,奈何天子誰佐!”

左右都是眼觀鼻,鼻觀心,沒有一個人敢插嘴。

因為,張安世是執政,且是丞相當年的結義兄弟,更乃是長期坐鎮於中樞,執掌大權的尚書令。

這些年來,他天天都是這麽個態度。

朝野上下,早已經見慣不慣。

曾有些人,想以此構陷,向丞相舉報‘尚書令圖謀不軌,陰謀作亂’。

結果,張安世屁事沒有,舉報者卻被‘遠竄昆明’,去了滇國,與滇王為臣……

當然,也不乏有‘思念先帝’的大漢忠臣,暗地裏聯絡這位尚書令,欲要‘內發忠義之士,外交大將,以除賊臣’。

然後……

沒有然後了。

錦衣衛的三木之下,哪裏還有什麽活路?

總之,這位執政,自己思念先帝,自己心念漢室,自己忠心天子都是可以的。

但外人就不要想了。

正應了丞相曾說過的一句話:律法之下,人人平等,執政大夫,更加平等。

張安世發完牢騷,就恢復正常,扭頭對身側的辛慶忌問道:“此來身毒,往後武備戎馬,就要有勞將軍了!”

“不敢!”辛慶忌連忙行禮:“末將唯執政馬首是瞻!”

如今,辛慶忌已經是樓船將軍,算是正式成為了他叔父辛武靈的接班人。

只是能不能順利的繼承家業,卻還得用武勛來換。

須知,如今長安中樞,正在緩慢的變革。

自永始以來就一直穩定的十二卿大夫格局正在漸漸改變。

前年,韓王公孫遺辭世,丁緩接班。

去歲,樓船將軍辛武靈致仕,徹底拉開了中樞換馬的序幕。

八月,大鴻臚於己衍致仕,贈魏國公。

九月,尚書令張安世請出身毒,授身毒都護府都護,賜節旄,許幕府,拜為身毒都督,總身毒內外大小事。

十月,廷尉丙吉辭任,出為西域都護府都護,接著執金吾王莽致仕,贈楚國公。

隨著這些人事變動,一批新人,走馬上任。

故樓船別駕貢禹,權尚書令,接替了張安世的職位。

涼州刺史兼敦煌太守雋不疑權廷尉,京兆伊王吉為廷尉左師,樓船別駕貢禹為廷尉右師,丞相以天子詔下天下:法者,繩之準也,欲求繩準,豈不立師?今以廷尉左師,以釋民法,以廷尉右師,以釋刑法,天下刑訟,且以廷尉左右師之解釋為判。

於是,命令王吉與貢禹,從天下刑法名家之中,各自推薦九人,以為‘釋法博士’,總掌法律釋義與案例審查,凡有疑難,九人合議、投票以定。

於是,廷尉的結構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所以,張安世所言:張子重之心,路人皆知。

倒也不是虛言。

只不過,那位丞相所想的,並非篡位代國。

依然還是他的老一套路子——時移世易,變法革新,以順時局。

用其本人的話說是:大人,時代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