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8章：典（二）

一步一步，走上通往鬼門關二層的樓梯。

已經走了多少次，但沒有一次如同今日，如此沉重，如此……令人迫不及待。

二樓，已經布滿了警衛。門沒有打開。從鏤空雕花窗戶中可以清晰看到，外面……是一片鬼火的海洋！

數不盡的陰靈！

今日，此刻，所有在承薪的鬼民沒有一個在家裏，全部蜂擁到廣場周圍。方圓兩千米的巨大廣場，除了中央的鬼門關，四面八方全都是一望無際的鬼民。他們眼中的鬼火，形成了一片耀眼的星辰之海。

哪怕早有心理準備，秦夜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心中也顫了顫。

這根本不是什麽演唱會可以比的，哪怕十萬人演唱會，也比不上這一幕之萬一。

喧嘩，沸反盈天。

誠然，這種極度的肅穆，莊嚴，儀式感之下，沒有鬼民大聲吵鬧。但是，每個人一句輕聲私語，此刻，也匯聚為一片滔天海浪。震撼人心。

“大人，最後五分鐘了！請準備！”

包括諦聽在內，所有人，哪怕知道他們沒有發言權，此刻，卻摁住胸口，做著深呼吸。

就在這一刻，整個華國地府，每一個市，每一個區，每一個縣，每一個鄉鎮村……齊齊出現了一幅巨大的陰氣光幕。而光幕上，赫然是承薪鬼門關廣場現場！

最北方，一位走在路上的鬼民停住了腳步，驚喜交加地看著半空。在他周圍，更多鬼民停了下來，同時看向這足以銘記史冊的一幕。

看向那一望無際的鬼火海洋。

看向那一棟萬眾矚目的閣樓。

最南方，光幕之下，瞬間匯聚起數千陰靈，更遠的地方，一位位老者，少年……無論男女，全城目光匯聚半空。

西方，多少個城市，多少個鄉鎮，這一刻寂靜無聲。那種恢弘如海，浩瀚如星的儀式感，電流一樣沖過全身。鬼火沒來由地狂跳，盯著半空的光幕一眨不眨。

五分鐘，四分鐘，三分鐘……一分鐘……零！

就在光幕上倒計時到零的刹那。全國所有鬼民，都感覺汗毛豎了起來。

屬於過去的倒計時結束。

刷刷刷——！就在同時，光幕之上，整個承薪的鬼火齊齊消失。只剩下了鬼門關廣場附近的鬼火銀河。

沒有驚詫，沒有慌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海嘯將至的凝重，是狂喜的暴風雨即將湧來的前奏！

安靜。

靜靜等待著……

一首歌響起！

在人類無法踏足的深淵，在這片無底黑暗中緩緩響起。

那慷慨激昂的樂曲之後，不知道多少鬼民，倏然鬼火發紅。

這是時代的印記。是一縷魂，一道根。

承薪在低聲吟唱。

也不只是承薪。

一個個承薪看不到的城市，一位位陰靈，無論下來了多久，無論是不是從承薪跟著到蓬丘，再一步步等到今天的老鬼民，也無論男女老幼，這一刻，全都輕輕跟著唱了起來。

整個大地飛揚著國歌的聲音，一種強烈無比的民族自豪感，歸屬感，自信心，在這一刻沖入所有陰靈心中。

三分鐘後，歌曲結束。緊接著，漆黑的承薪，忽然綻放了無數燈光。

不是煙火。

而是所有閣樓角上掛著的燈籠，齊齊點燃。沒有燈光，勝似燈光。整個承薪籠罩在一片金色之中。就在此刻，所有光幕前的陰靈，鬼火都跳動了一下。

門打開了。

鬼門關二樓的大門終於打開了。

燈光於黑暗中閃耀全城，這一幕放在平時，必定驚嘆無數。然而現在，整個廣場上，都保持著一片肅然。只有粗重的呼吸。

秦夜居中，阿落刹娑，諦聽居左右，織田信長父子位居兩側，再往後依次排開。

萬眾矚目中，秦夜緩緩往前幾步。就因為這幾步，全城鴉雀無聲，就連呼吸聲都不見了，只剩下寂靜。

對於一個王朝即將展開的期待。

對一個時代即將落幕的尊重。

哪怕心中激動地想要尖叫出聲，也只能拼命握緊拳頭，瞪大眼睛。

“今天，我們聚集在這裏共襄盛舉。”秦夜的聲音響徹整座城市，他看了一眼，意外的，不知道為什麽，他狂跳的心臟忽然徹底平靜了下來。

那一雙雙期待地看著他的鬼火，那一位位陰靈激動的神色。難道不是他成功的證明？

從承薪起步，也在這裏揭開新時代的帷幕……自己能站在這裏，就是應得的。

他為承薪做了很多，鬼民們認可了他。有什麽好緊張？

想到這裏，他的思維忽然飛了出去。再看手中的稿子，竟然有些不想順著稿子讀。

這篇稿子他讀過，寫的不錯。但是少了一點東西。

感觸。

他自己的感觸，這是外人無法代筆的部分，本來，在之前的緊張氛圍中，他已經認同了這篇稿子。不過現在……他有一些想說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