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驚(第2/2頁)

最離譜的還不是這家夥釣魚不下餌,而是人家垂釣,連魚漂也不用,直如頑童嬉戲。

可見鬼的是,這湖裏的魚好似中了邪一般,極是鐘愛薛老三這不帶餌的魚鉤。

十分鐘不到,薛老三竟一連氣釣上來十余條鮮魚。

俱是巴掌長的鯽魚,肥大異常,條條俱是七八兩左右。

眾所周知,野生鯽魚,滋味鮮美,卻生長緩慢,長到半斤就極是不易,似這種七八兩大小的,已經算是野生鯽魚中的極品了。

一條也就罷了,一連十余條鯽魚出水,且是被這無餌無漂的魚竿釣上來的,誰見了都得道聲邪門。

說邪門,也非什麽靈異事件,不過是薛老三用了“勁流周身,法禦萬物”的國術神通。

魚鉤入水,他便能通過手裏緊握的魚竿,沉心浸神,仔細感悟潭水微弱的流勢,只須片刻,魚鉤周圍的動靜兒,便被其完整的掌握。

鯽魚勁力奇大,入水最是歡活,有了前幾日的經驗,薛老三已經熟悉了鯽魚在潭裏的體征。

只須細細分辨水勢,熟悉體征,魚鉤追去,宛若飛箭,直直插進魚嘴,無須魚餌,自能將魚甩上岸來。

說來,如此釣魚,乃是投機取巧,可真細細掰扯,卻也一般陶冶情操,修身養性。

不說別的,光是魚鉤如水,要感悟水勢,灣流,分辨不同魚種的體征,勁力,無一不是高難度動作,無一不要求,沉浸心神,神思合一。

可以說,這般釣魚,對薛老三來說,才是真正的趣味。

也正如此,薛老三才似有了魚癮,一連三天,小事不管,大事不問,拋卻一切,日日來此垂釣。

十余條鯽魚上岸,薛老三便松了釣竿,從青松左側的草科裏,扒拉出個蛇皮袋,從蛇皮袋裏竟翻出口大黑鍋。

就近尋了顆枯萎的老樹,劈手折斷粗壯的枝椏,置了柴火堆引燃,便又將那黑鍋入水,翻洗片刻,舀起大拌鍋清澈的潭水,便架在了火堆上。

鍋上了水,薛老三便又拎了那十余條魚,來到潭邊。

雙手一撮,魚鱗似雪,片片飛落,一條魚兒,片鱗也無,只剩了緞子般的身子,在半空扭動。

薛老三指甲輕劃,魚肚便似被最鋒利精準的手術刀裁過,分裂開來,大手入魚腹,輕輕一掏,魚雜盡數而落。

如是反復,眨眼間,十數條魚,便被他盡數清理幹凈,這時,鍋裏的水剛剛沸騰。

十余條魚入鍋,大火燉了半拉鐘頭,魚湯化作牛奶一般的乳白,薛老三撤去篝火,伸手折斷兩根松枝,在火上微微炙了炙,便作了筷子,伸進了鍋裏。

魚肉鮮美,極是細膩,魚湯醇厚,綿香,甜膩驚人,此道魚湯,沒放半粒佐料,甚至連鹽也沒入,偏生鮮美驚人。

吃著鮮魚,品著魚湯,對著清幽碧潭,沐著湖風,薛老三沒想遠在百裏開外正進行得如火如荼的選舉,腦子裏念叨的卻是,今次的魚似乎煮得有些老了,若是再早三年分鐘撤火,魚肉想必會更嫩滑一些。

薛老三正悠哉悠哉,享受著一個美妙的早晨,發足狂奔而來的戴裕彬,照例毫不留情地將這美妙打破。

“首長,我的大首長,這都什麽時候了,您怎麽還有心情在這兒吃魚喝湯,您,您……”

戴裕彬滿頭大汗,腮部鼓著不正常的紅,不及到近前,就喊開了。

“又怎麽了,我說你小子現在可以啊,怎麽我在哪兒,你小子都能尋見,福爾摩斯啊!”

薛老三含笑招手,“來來來,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嘗嘗我這鍋魚湯,就數你小子有福氣,每次都卡在點兒上。”

戴裕彬滿臉不耐,伸手便來拉薛向,“我說首長,這都什麽時候了,您還能靜下心來釣魚,走走,馬上去地委,不,去市委。”

“去市委?去市委作甚?”

薛老三笑道。

“江主任來電了,那邊出了天大的亂子,說不定咱的事兒,有了轉機。”

話至此處,戴裕彬陡然興奮起來,“他娘的,誰叫那些人太過猖狂,群眾的眼睛總是雪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