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八章.何為天意

而至於劉浩,情況就不那麽簡單了。由於吸入較多的氯氣,劉浩始終處於一個昏迷狀態,身體的各項指標,也都非常不穩定。按照醫生的說法,他的肺部已經因為氯氣而遭到了損壞,大腦也同樣如此,當下他的情況,甚至比植物人都還要糟糕。

不過醫生還說,消毒液混合了潔廁劑之後所產生的氯氣,是非常危險的,好在馬大犇當時用的那兩瓶,都算是擺放了很長時間了,裏面的化學物質經過液體的沉澱後,實際上稀釋掉了一些原本的化學性,從而雖然產生了氯氣,但是濃度卻沒有到致命的程度。但是由於劉浩被關在廁所裏被迫呼吸氯氣的時間比較長,多達一分多鐘,他還是吸入了不少,這對他未來的身體傷害,已經是不可逆的了。

於是當馬大犇得知,劉浩很有可能會一直昏迷,就算醒過來,也無法恢復到正常人的身體狀態的時候,他雖然知道自己最大的心腹大患已經被解決,卻對劉浩感到一絲內疚,畢竟自己是為了保命而做出了傷害他人的舉動。王雷寬慰他,這只是自衛,不過方法不太常見罷了,已經叮囑醫生盡量搶救,畢竟劉浩身上的案子不少,如今總算歸案,可不願意讓他失去交代真相的能力,更何況,這當中還很有可能包括了馬大犇母親死亡的那場爆炸案。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馬大犇一直都待在醫院養身體,同時配合警方交代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只是自己怎麽發現那枚炸彈的過程,他有些含糊其辭,只是說翻找衣櫃的時候偶然看見的,是一種幸運。而他的內心卻始終搖擺不定,盡管那是幾天前剛發生的事情,其余的一切記憶都是那麽深刻分明,他唯獨懷疑的,就是帶著自己找到炸彈的,究竟是剛剛被自己修好的那台EMF,還是母親忌日未走的亡魂。

經過了十多年的理性教育,原則上是不允許馬大犇有這種懷疑存在的,但那一切就恰好在那個時候發生了,即便從概率學的角度來說,這樣的巧合似乎也不怎麽理性了。同時自己的好友就是個這麽不理性的人,他在探望木言幾的時候,也與他討論了這件事,原本以為木言幾會斬釘截鐵地說那就是母親在冥冥之中保佑著他,可木言幾卻只是淡淡地微笑,然後說了句“天意如此”。

天意究竟是什麽,馬大犇一直都在試圖去證明。有人對未來報以畏懼,或是希望改變當前,於是他們會不理性地去選擇“算命”,如果說算命算的是未來的“天意”,那當這些人知道了自己的未來的同時,豈不是某種意義上改變了當前嗎?那被改變了從前的未來,究竟還會存在嗎?假設當天真的是母親在保佑自己,那麽倘若自己沒在那個時候打開那台EMF的話,那也無法察覺到那異常的磁場現象,也就不可能找到炸彈,說不定當晚自己就隨著炸彈一起灰飛煙滅,屍骨無存。那麽自己打開EMF的這個舉動,是不是一種“天意”?

多年以來,這是馬大犇第一次對自己所認識的這個世界產生懷疑,如果說木言幾的鬼火、兵馬、測算等等玄學手段都可以用一些科學道理,從另外的角度加以理解的話,那天意這種事,就真是沒辦法預料。馬大犇思考了很久,卻始終找不到一個能夠說服自己的答案,他開始煩躁,又不願放棄,思緒變得像一只追逐尾巴的狗,明明咬不到,卻不甘心,於是再一次開始原地轉圈。

馬東方和褚洧洧每天基本都來看望馬大犇,可是由於案子還沒有敲定,於是馬大犇被告知不可以向他人透露關於案件的情況。但馬東方不是傻子,看到這麽多警察來來往往,自己兒子又被關照得很好,他也猜想到馬大犇肯定又幫助警方破了個什麽大案子,他滿臉驕傲,盡管馬大犇一身是傷。馬東方殊不知自己的那間老屋子,正是因此躲過了被炸成廢墟的命運。

褚洧洧就比較簡單了,鑒於她現在和馬大犇的關系,只是單純的擔心而已。為了不耽誤她的學習,馬大犇就凈挑好話說,說不了幾句就讓她回家,畢竟自己這狼狽的樣子,也沒什麽好看的。

幾天後,馬大犇就可以出院了。雖然劉浩是犯罪嫌疑人,但是馬大犇自衛的方式依舊有些極端,所以他被告知暫時不能離開本市,除非劉浩脫離危險。在出院當天,馬大犇還特地去了劉浩的病房外,請求看守的警官通融,才隔著門看了一眼,只見他閉著眼,臉上一片紫紅,手和床之間掛著手銬,馬大犇知道,這家夥的余生,只怕是再也沒有機會跟自己見面了。

因為受傷初愈,馬大犇不得已向學校多請了一個禮拜的假,天天在家睡大覺看電視,好像也很長時間沒有這麽輕松的感覺了。在他準備回學校的前一天晚上,王雷來了家裏,並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劉浩經過搶救,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不過意識還有些恍惚,需要恢復較長時間。現在已經轉移到警方直屬的醫院去治療觀察了,相信等他狀態更好一些之後,還能從這家夥身上挖出不少信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