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再也不混了

過了一會兒,蘇婉又問我:“浩哥,幫葉展報過仇了嗎?我不甘心他這個樣子!”蘇婉是個潑辣大膽、心直口快的女孩子,在城高也沒少和別人吵過嘴,一向主張有仇必報,哪怕不擇手段。我只說道:“罪魁禍首已經被公安局帶走了。”蘇婉急了:“光帶走怎麽行?起碼得把他的腿和胳膊都砍掉!”倒是個手段頗狠的。

我現在有些心煩意亂,沒心情再和蘇婉說下去,便敷衍了她幾句,過去和葉展父母問好。葉展爸媽很好說話,和葉展一樣善良。他們得知我也是當事人,便讓我把具體過程講講。我便說我們兩幫人在校園裏混戰,各自都受傷不少。葉展爸媽都嘆了口氣,然後說:“你說這是何苦呢,孩子們不好好上學,怎麽就整天打架呢?”聽了這話,我心裏更加內疚。

眼看著楊夢瑩死了,葉展重傷了,讓我對自己之前的行為產生極大的迷茫。

該不該混?混下去有什麽出路?我渴望的生活到底是什麽?

說了會話,葉展父母又把蘇婉他們都叫過來,說道:“我知道你們都是葉展的好朋友,也謝謝你們陪了他這麽久,但是現在時間不早了,你們都回去歇著吧,明天還上課呢。”

眾人都不想走,但葉展父母堅持要讓大家走。唯有我說:“叔叔阿姨,我不上課,我們學校都被砸了,一時半會兒是開不了課了。就讓我留下來陪葉展吧,我是他最好的朋友了。”蘇婉他們也都說:“浩哥是葉展最好的朋友,讓他留下吧,也好幫你們跑跑腿什麽的。”

葉展父母拗不過,只好就答應了。蘇婉他們走了以後,我便留下來和葉展父母作伴。葉展成了這個樣子,而且很有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兩個大人的心裏都不好受,坐著坐著眼圈就紅了。我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只好陪他們傻坐著。看到他們難過,我的心裏也難過。

這一夜,幾乎未眠。ICU重症監護室在醫院的最頂層,基本很少有人到這邊來晃蕩,倒是個絕對安靜的地方。半夜有兩次,護士出來要食物,但是只要少少的量,說病人現在不宜接受太多食物,只能少食多餐。葉展父母就打了半碗豆漿,讓護士帶了進去。

護士每進去、出來一次,葉展父母都要問她葉展醒過來沒,護士總是搖搖頭,讓他們特別的失望,不停地唉聲嘆氣、抹著眼淚。第二天,小春他們一幫朋友都來了,圍在葉展父母身邊問東問西。我拖過小春來問:“楊夢瑩那邊怎麽樣了?”小春說:“宇哥已經幫楊母把楊夢瑩的屍體拉回老家了。因為楊母年輕的時候生下楊夢瑩,幾乎和家裏那邊的關系都斷了。宇哥他們還得幫著繼續料理後事,搭靈堂、挖墓地什麽的,全部都得親力親為。這幾天忙的怕是趕不過來了,所以讓我們過來看看葉展。”

我心裏很難過,說道:“需要我也過去幫忙麽?”

小春搖搖頭說:“宇哥說了不讓你來。楊母現在情緒不穩定,動不動就哭暈了,看到你只怕是更不行了。唉,楊母也真是的,這種事應該怪開槍的人嘛,怎麽能怪到浩哥身上。”

我心裏一痛,說道:“沒什麽,本來就該怪我。”然後又說:“就算現在不讓我去,下葬那天總得過去看看吧?”小春想了想說:“還不知道,到時候再說吧,等宇哥給你打電話。”

沒辦法,也就只好這樣了。等小春他們離開,走廊上又只剩下我們三人。到飯點的時候,我就去外面買了來,三人就這樣熬著時間。到了下午四點,能去探望葉展了。我們穿好醫院發的一次性防護服,將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然後進病房去看葉展。

葉展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兩只眼睛微微閉著,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葉母顫顫巍巍地叫了一聲葉展,但是葉展全無反應,看來根本聽不到我們說話。想到葉展有可能永遠都是這個樣子,兩個大人又忍不住流出淚來,我也跟著哭到不行。自從來到北園讀書,這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了。不對,是從我生下來到現在,葉展都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過了一會兒,探視時間到了,護士把我們趕了出來。她做這行已久,也是神情麻木,和昨夜的醫生、警察都一樣。無論哪行做的久了,都會對相關行業的東西感到麻木。

我們就繼續在走廊上守著,一天過了幾天,都是不停地給葉展做流食,讓護士進去喂他。然後每天下午四點準時進去探視,但葉展依舊是久久沒有醒來。我們去問醫生怎麽回事,醫生也說沒有辦法,這也要看病人自己的身體素質,有的人能很快就醒過來,有的人則需要些時間。反正就是說了一些似是而非的廢話,最後還說:“著什麽急嘛,這才過去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