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0章 仰天長嘯

“你是希望我提出建議呢,還是想要做大幅度的修改?”楊銳翻閱了王良才的實驗設計的本子之後,令人意外的問了一句。

“像谷強那樣的修改。”王良才的回答非常的功利性,又有些讓人忍俊不禁。

好在並沒有人聽得到。

楊銳亦是笑了出來,道:“你確定?”

每名研究員都有自己不同的思路和風格,尤其是中年研究員,至少已經形成了個人習慣,並不是你提出一個實驗方案的,對方就能照做出來的。

實驗操作千奇百種,總有擅長的,不擅長的以及不會的。

這就好像是有的籃球運動員擅長投三分,有的擅長勾手,甚至還有靠擦板混世界的,安排戰術的時候,自然要將他們安排到自己合適的地方去。

實驗室裏的研究員也是如此,哪怕都是剝卵,也有不同的剝法。

若是一個武俠世界的話,水產所出身的學者的剝卵法,與北大系的剝卵法,就等於是兩個門派的武功。

王良才卻沒有考慮那麽多,或者說,他已經做好了重新學習一些新技巧的準備了。

中國在生物學方面,最接近世界水平的,大約就是遺傳學了,而在遺傳學裏面,底蘊最深厚的當屬水產所。中國的鯉魚和鯽魚自建國以來,就被修改了無數次基因,堪稱是世界淡水魚裏面最雜種的魚了,那全是水產所的功勞。

但在1987年,即使是水產所,也很少有機會,站在世界前沿的舞台上。

倒不是說他們做不出世界級的成果。

中國的實驗室在80年代,其實是潛心研究出了很多東西的,21世紀的中國,能夠養活一群群喜歡豪車和美女的富二代,以及不讀書僅憑人的本能就養活自己的年輕人,不是建築在空中樓閣上的。

但是,做出過世界級的成果,不代表能夠得到世界級的關注。

因為他們無法穩定的產出世界級的成果。

世界一流的發達國家,與第三世界國家的實驗室的差距就在這裏。

第三世界國家的實驗室,偶爾也是能做出好東西來的,但一流的發達國家的頂級實驗室,做出來的都是好東西。

公眾的關注點只會在穩定產出一流成果的實驗室那裏,科學家的關注點也是如此。

楊銳的實驗室是絕對的例外。

自三年前開始,楊銳的實驗室,就在穩定的產出好東西。

離子通道的研究是世界一流的,去鐵酮的研究也是世界一流的,G蛋白偶聯受體更是世界頂級的。PCR雖然是華銳實驗室的成果,但掛的也是楊銳的名字。

楊銳的名字,就是吸引全世界的生物學界,聚焦的焦點。

王良才如此積極的加入到楊銳的實驗中來,也是為了這樣的焦點。

想要成為世界矚目的科學家,楊銳是能提供捷徑的。

谷強走過的路徑,已經側面證實了這一點。

“我還能學點新東西。”王良才笑一笑,隱晦的表達著自己的心情。

人過中年,再學新東西是很艱難的。

中年人的智力和體力都不在巔峰了,不僅不在巔峰了,還在走下坡路,玩智能手機對他們來說都是挑戰了,全英文大幾百頁的說明書,還有無數說不清道不明的操作要點,並不是努力一個詞就能解決問題的。

王良才卻是願意挑戰它。

對中國的學者來說,挑戰是唯一的生路。

大部分的中國學者,其實都葬身在了挑戰之中,好在社會還給了他們一條生路,讓挑戰失敗的學者可以轉做領導,或者教學,或者混混經費,賣賣名聲,騙騙企業什麽的。

只有很少部分的學者,能夠在不斷的挑戰中勝出。

他們從50年代開始,就在不斷的挑戰不可能。

中國是貧油國,李四光決定挑戰它。中國人不可能養活自己,袁隆平決定挑戰它。中國人沒可能做出原子彈,挑戰它的有錢學森、鄧稼先、王淦昌、錢三強、吳自良、王大衍、郭永懷……

在發達國家做學者,尤其是在發達國家的頂級實驗室做學者,出成果往往是必然之事,只看大小而已。

最簡單的例子,誰家要是有世界上最快的超級計算機,你多算幾百萬位的π,或者多鬧幾個素數,都是能發表頂級期刊的成果,就科學領域來說,所需要的基本只是狗的智商。

但在第三世界國家做學者,能不能得到世界級的成果,就只能拼命的去挑戰了。

對王良才來說,只要楊銳能提供路徑,他是不畏任何挑戰的。

這也是八十年代的學術界最普遍的思想狀態。

京城一年過勞死幾十名的中青年學者,都只是挑戰失敗的副作用罷了。

楊銳默默下巴,道:“我試試看吧。”

他給谷強修改實驗設計,一方面是因為他較為熟悉谷強了,另一方面,他也是特意選擇了谷強擅長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