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5章 藥物效應

楊銳提前了半個小時,抵達了阿斯特拉的辦公區,就在休息室裏靜靜坐著,閱讀自己的文稿。

在大公司裏做講座,是很兩極分化的事,有些時候,某些教授會受到額外的吹捧,有些時候得到的則是特別的嘲諷。

有一個好的頭銜,通常比較容易得到前者。

例如哈佛大學教授,斯坦福大學教授或者劍橋三一學院院士等等,總是更容易令人信服,但並不絕對。

一個很好的例子是斯坦福大學的教授。由於距離的緣故,矽谷的創業公司經常邀請斯坦福教授去講座,但是,去的人並不一定能得到矽谷人的認同。盡管許多矽谷人都出身斯坦福大學計算機系,但他們嘲諷起來照樣很用力。那些收入豐厚的矽谷人經過多年或數年的摸爬滾打,早已不再是學校裏的模樣,對於斯坦福大學教授的真實實力,也都有了自己的認識。

這種時候,斯坦福大學的教授,並不一定就站在產業前沿。

而且,他們提出的所謂前沿理論,也不一定就能得到產業界的認同。

思科公司的創始人博薩克和蕾娜夫婦,可以算作是產業界通吃的例子,他們是計算機理論方面的大拿,而且做出了超一流的實踐,其所創造的路由器,為網絡技術的發展奠定了最初的基礎。

但是仔細考察一下兩人的身份,就可以知道他們做到這一切並不容易。博薩克是斯坦福計算機系的計算機中心主任,而桑迪蕾娜是商學院的計算機中心的負責人,在矽谷發育不全的年代裏,他們基本屬於理論界的第一流學者了。

給阿斯特拉做講座,同樣不是輕松的事。

對這樣的大型制藥公司,並不能單純的視之為產業界的水平。這種級數的公司裏,也是藏龍臥虎的。

當然,原生的制藥公司研究員在楊銳這樣的學者面前,是沒有存在感的,他們屬於科研鄙視鏈的最下層,不管是好學生還是差學生,不管是本科生還是博士生,如果畢業就進入制藥公司,基本不會在科學前沿有所建樹。

即使有些特殊事例,通常也不是為主流所承認的科學家。

制藥公司的目標是為已知的靶點尋找化合物,放在G蛋白偶聯受體領域,制藥公司的學者的主要工作,是在前沿科學家做了系統性的研究之後,再撿系統性研究中的某一個靶點,作為研究對象,可以說,產業界的研究員連二線科學家都算不上,只能稱作是三線,所謂的成果轉化者而已。

但是,像是阿斯特拉這樣的公司,除了原生的制藥公司研究員,免不了還有一線二線轉來的研究者的,一些厲害的公司,甚至能招募到諾貝爾獎獲得者。

2008的諾貝爾生物學獎就頒給了拉爾德·豪森,他因為研究導致宮頸癌的人乳頭瘤狀病毒而獲獎,其與阿斯利康的關系密切,可以看做三分之一個阿斯利康人。

這一次的諾獎,也是楊銳所知的最被懷疑的諾貝爾獎舞弊案——雖然沒有得到確鑿的證據,但阿斯利康制藥公司確實在此屆諾獎中扮演了關鍵角色。阿斯利康的一名董事就是諾獎委員,並在獲獎以前,收購了一家公司,該公司開發HPV疫苗的關鍵組分,並將為此收取巨額的專利費。

除此以外,負責遴選諾獎候選者的五人委員會主席,在06年擔任了阿斯利康的收費顧問,負責投票的五十人委員會中的成員之一,同樣以顧問的名義拿了阿斯利康的錢。

阿斯利康還在此之前的幾年時間裏,贊助了諾獎委員會的兩家機構和下屬推廣部門,除此以外,幾名諾貝爾獎委員會的成員,承認受到邀請,由中方付費前往中國,向中國官員介紹各項候選人是如何選定的——那是05年以後的事了,說明當時的中國已經有了對諾獎的窺視之心,或者,只是阿斯利康利用了中國這個平台。

總而言之,大型制藥公司就像是大型軍工企業,或者大型的能源企業一樣,都是具有巨大能量的有機體,他們能夠在世界事務中發揮出的作用,比大多數的亞非拉小國家政府還要強。

但是,大型制藥公司同樣是復雜的矛盾綜合體,它們都有幾十上百年的歷史,創始人已去,剩下的職業經理人與股東們都很難找出一家獨大者,並不是一名董事或者董事長,就能確鑿的決定某件大事的。

楊銳更需要來證明自己的實力,才好搭上順風車。

諾貝爾獎面前,人人平等,除了瑞典。

“楊銳先生,時間到了。”普利策來到休息室,聲音平和的說了一句。

楊銳穩穩的站了起來,笑了一下,問:“來的人多嗎?”

“大約有60人左右。”普利策說著解釋道:“瑞典是一個人口偏少的國家,很少會像是中國那樣,一下子聚集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