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8章 要搬走

關志勇、林鴻斌、楊峰和在場的諸多幹部,都湧起了一股想要戰天鬥地的情緒。

戰天鬥地,並非中國人的選擇,而是生存留給中國人的小路。

1986的中國,其實也只有一條小路可走,比10年前寬闊一些,比20年前自如一些,比30年舒服一些,比40年前安全一些,但依舊只是一條小路。

現在,北極熊的陰影尚在,誰都看得出來,北極熊的景況不好了,但是,究竟有多不好呢?沒人知道。

西方國家在不停的搖動橄欖枝,各種理想與美夢的故事都不用稱斤,丟過來按堆賣,吸引的無數學生出國留學。但是,按堆賣也是要收錢的,且沒有個盡頭。

而在國內,經濟形勢更是瀕臨崩潰。

物資漲價,價格雙軌,倒爺盛行,關系戶漫天。

中國持續崩潰的狀態,在80年代末表現的尤為突出。

這個時候,哪怕再強大的內心,也不免被西方學說影響。

此時的中國,就像是一群生活在森林邊緣的猿人,睜開眼就看到洞穴外的幽幽綠眼,而洞內的安全,全靠一個火堆來維持。

火堆是需要不斷的放入柴薪的,有的人出去撿柴了,再也沒有回來,有的人燃燒了自己,保護了別人,也有的瑟瑟發抖,哀嘆著命運。

沒有哪個人是天生的撿柴者,沒有哪個人必須天生的自燃,當族群的危機不可避免的降臨了,當瑟瑟發抖者看到了未來的命運的時候,他們也能做到義無反顧。

關志勇今年五十三歲,曾經披荊斬棘,林鴻斌今年四十三歲,也曾披荊斬棘,平江建築總公司的施工隊的平均年齡還不到三十三歲,不停的在披荊斬棘。

沒有人畏懼困難,沒有人畏懼犧牲,人們只是畏懼困難後的困難,犧牲後的犧牲,以及困難後的虛無,犧牲後的無謂。

楊銳看看自己的父親,自己的祖父,還有許多似曾相識的面孔,再回過頭來,望著關志勇等人,飽含感情的道:“關主任,林經理,還有各位領導、同志,你們不用把我看做是華銳公司的顧問……”

停了一下,楊銳並沒有順著這個話說下去,而是另行道:“我,楊銳,是在西寨子鄉長大的,土生土長。我高中時光,是在西堡鎮度過的,離開西寨子鄉,離開西堡鎮,對我來說,也不過是兩三年的時間。”

他再看看林鴻斌,道:“平江建築總公司,能將荒蕪的西鄉開發區,開辟出來,建設起來,在我看來,其實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

“相比之下,建設一間GMP規則的藥廠,真的有那麽難嗎?”

稍緩,楊銳繼續道:“凡事就怕認真。如果河東省政府,如果平江建築總公司,真的願意建設一間世界一流的GMP規則的制藥廠,如果我們能沉下心來做這件事,我相信,中國人是能做成這件事的。”

楊銳渾身散發著信心。

他的確是充滿著信心的。

世界一流的制藥廠難做嗎?肯定是難做的,但是,相比中國人曾經戰勝的困難,相比中國人未來戰勝的困難,一間制藥廠,實在是太小兒科了。

集齊一省之力,如果還不能做出一間GMP合規的藥廠,那也太開玩笑了。

楊銳向前走了兩步,正面對著藥廠的車間,再低著頭,慢慢的轉身回來,道:“各位可能會覺得我說風涼話,站著說話不腰疼。”

楊銳笑一笑,搖頭道:“說句不客氣的話,你們太看不起中國人了,也太看不起華銳公司,看不起我了。”

“如果中國人做不出GMP合規的制藥廠,華銳為什麽要投資上千萬美元做這件事?就因為我不是認為,我們能做出GMP合規的制藥廠,我楊銳為什麽要參與此事?一間中國一流的藥廠?呵呵,一間中國一流的藥廠,有必要讓我來做顧問嗎?”

盡管調子起的很高,眾人卻很吃這一套。

關志勇靜靜地看了楊銳一會,道:“如果我們采取第二套方案,華銳公司會繼續投資嗎?”

“當然。”

“我明白了,我現在就向省裏報告。”關志勇一個字都不多說,轉身就去搖電話了。

楊銳想了想,也對甘虎附耳道:“你給香港方面去電,請他們打100萬到國內賬戶。”

“100萬?”甘虎小吃一驚。

“100萬美元。”楊銳點點頭。

“但是,這邊情況還不太明朗。”

“世界上最貴的,無非是信心罷了,趁著我們還能買得起的時候。”楊銳沒頭沒尾的給了一句,但甘虎還是聽懂了。

如果不是在西鄉開發區的話,楊銳是不會如此的主動的。

但是,為了西鄉開發區的華銳制藥廠,楊銳根本不在乎100萬美元。

他不需要一間中國一流的藥廠,他需要的,是能夠與世界制藥巨頭相抗衡的制藥廠。

醫藥領域,是世界上最開放,也最本土化的行業。